59、chapter 59

让他在极度惊惧中无法呼吸，突然身后大门“砰！”一声被重重推开。

  “钜宗！”“钜宗大人！”

  白霰连回头都做不到，他见长孙澄风身侧大步而来，那张总是温柔和善的面孔未如寒霜笼罩，一字不发拔剑而出，重重钉进了白霰身前的地面！

  “——白霰亦是家子弟，谁要伤他，先问过。”

  长孙澄风声音不高，但一字一句清晰冰冷，刑堂之上人人屏息无声。

  足足数息后，他才收剑回鞘，拂袖扶起地上的白霰，低声道：“跟走。”

  白霰已不记得那天自己是怎么走出刑堂的了，唯一深深留在印象中的，是自己转身时度开洵惊愕、茫然、终化作嫉恨阴鹫的眼神，以及长孙澄风温暖有力的掌心。

  就是那天起，有一颗种子无意间掉在心里，隐秘地生了根。

  ——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产生变化的呢？

  那些隐在岁月中的吉光片羽，很多都已无迹循了。

  豪门族，宅院深深，曲折长廊几番梦徊。雨后屋檐下的那一丛铃兰花是澄风大人院里采的，窗前桌案上的那一块白玉墨是澄风大人外面带回来的，枕头下偷藏的那个剑穗是澄风大人上次落在半道上的。每一次在二公子那里受到折磨和委屈，澄风大人都及时出手庇护，哪怕他出远门不在家时也不例外。

  每次澄风大人回来时，白霰会跑去躲在人群后的角落里迎接他，趁人不注意偷偷地溜走。但偶尔澄风大人会在众人散尽后站一会儿，招手把白霰回廊的角落里唤出来，询问他的身体情况，温暖的指尖按在他眉心，把自己的灵力灌注给他。

  活人兵械化过程中会有种种痛苦和不适，灌注灵力会得到缓解，但他的主人很少这么做。

  因为那似乎是一种“奖赏”，但白霰不论怎么怒力，都很难让主人满意。

  “怎么人人都说你好，你是不是一背就到处交朋友去了？”

  “你明明这么蠢，跟废品有什么区别？”

  度开洵似乎天生就有两张面孔，他是个风度礼节样样完美的家子弟，也是个阴戾烦躁残忍嗜血的暴君。他说话幽默风趣健谈讨喜，但转过头言辞犀利辱骂随心，白霰必须要非常非常小心才够避免触怒他，而且永远也不知道他难得的好心情什么时候就会突然化作恐怖的怒火。

  “闭这段时间你竟然还算乖。”那天度开洵抱臂倚在门边，懒洋洋地道，“灵力又精进了呢。”

  白霰谨慎地闭嘴，视线谦恭盯地面。

  这两件事中不知是哪一件让度开洵心情突然好起来，招手说：“过来。”

  “……”白霰小心上前两步，紧接被度开洵一把抓住手，不由说拽到近前：“你不是要灵力吗？过来！”

  白霰一惊，还来得及躲，眉心已被两根手指重重地按住了。但度开洵还开始灌注灵力，突然察觉到了什么，脸色变得风雨欲来：“之前有人给你灵力？谁？”

  “二、二公子……”

  “是长孙澄风？！”

  白霰甚至来不及辩解，见度开洵眼底满腔怒火已烧了起来，当胸一掌就把他推得横飞出了门外，厉声道：“你到底是谁的东西？滚！”

  哐当重响中白霰滚落在庭院中的雪地上：“二公子错了！对不起！——”

  “住口！！”

  门外下大雪，白霰狼狈不堪又慌极了，跪地膝行就要过来扳住门框，度开洵却一指把他定住了，直挺挺跪在雪地上。

  少那张英俊的面孔被愤怒所扭曲，他像头狮子一般在屋里走来走去，墙上取下宝剑狠狠拔出鞘，数息后锵一声重重回鞘扔在地上；又冲进内间兵器架上取下刺鞭，疾步冲出门狠狠地盯白霰，半晌泄愤般把那钢鞭往身后一砸，然后过来一脚把白霰踹得向后倒去，胸腔中顿时发出了机体断裂的刺耳声响。

  “你给滚！滚出长孙家！”

  白霰哭得直喘气，连爬起来都不敢：“对不起二公子，错了，错了……”

  度开洵一扬手就要打下去：“滚！！”

  剧痛并有如期来临，因为度开洵的手被人隔空定住了，紧接身后一道熟悉的脚步疾行而来。

  白霰仓惶回头望去，见长孙澄风踏雪而至，一耳光重重打在了亲弟弟脸上！

  场面完静止了，度开洵连抬手捂脸都有，就那么直勾勾地、目光瘆亮地盯他兄长，眼神让人不寒而栗。

  长孙澄风却丝毫有理会，伸手一探白霰变形的胸腔，眼神顿时完沉了下去，隐约闪烁一丝堪称森寒的光。

  白霰颤声：“……钜……钜宗大人……”

  长孙澄风说：“来人。”

  几名金丹弟子正心惊胆战候在庭院外，听他冷冷道：“家法已管不了二公子了，送他去刑惩院给宫院长管吧。”

  大弟子以为自己听错了：“钜宗大人？”

  “还不押下！”长孙澄风厉声怒吼。

  几名弟子噤若寒蝉，七手八脚拉起度开洵，几个人才把他硬生生地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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