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 25 章

,其实他的话也有保留,即便王爷不怨,皇后如何能够心无芥蒂?太子说起来也不过是中宫养子罢了。想到这里,他忍着咳嗽禁不住望了刘衍一眼,见刘衍只是低头看着唐翊拨弄着的火炭,也看不出他的意思。

  唐翊沉思着摇了摇头,说道,“串联大臣可不是小罪名,大约郭大人自己也没想到他做的事是串联结党,何况以他的为人他大约也不会去串联。除非……”他丢下手中的火筷子,抬起头望着刘子墨的眼睛,“我猜是旁人串联的,哄着我们这位博学大儒写了篇驳斥新法的奏章,借着他的文名和背后的王爷倒做成了势。这局做的十分高明隐晦,跟上次一样的手法,因势利导又能丝毫不露痕迹,这是有高人盯上王爷了。”

  刘子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似乎有念头突然滑过,却也抓不住。

  唐翊继续说道,“我从前听说太子是个再温和不过的人,不想愈经淬炼愈加坚韧,即便同样是要变法本也有许多思路可循,他偏偏上来就要动最难动的枢密院和天下最烫手的王爷,其志真是不小啊。”

  刘子墨犹豫了一下,说道,“病入膏肓,缓缓调理见效太慢,太子是想有大作为的人,想要用猛药本也无可厚非。只是毕竟是要君临天下的人,郭世襄那篇奏章里说暴君明君本来不过一线之隔,对太子真是诛心之语。”

  唐翊说道,“本来如此,没有哪个暴君不是怀揣着千古一帝的念头行事的,若是拿暴君和昏君比起来,恐怕天下百姓宁可选个不扰民的昏君。”

  这话刘衍从未听过,听到此处不禁愣了,错愕地盯着唐翊。他只知道明君就是明君,暴君就是暴君,明君和暴君之间自然要隔上若干等资质各异的帝王。他本不想说话,但眼前都是推心置腹的人,他实在忍不住说道,“明君自然就应当是端坐明堂专心民政如同我兄长一般的人,内修德政,外绝战事,与民生息。暴君应当是好大喜功,强征暴敛,穷兵黩武之人,就好像……”他没说下去。

  刘子墨听到这里“哧”地一声笑了,一双秋水眼瞥了刘衍一下,想说什么又咽了下去。

  唐翊的脸色没有什么变化,他看了王爷一阵子,突然问道,“王爷,我这几日一直在想一件事。西北蛮族早有不臣之心,前日突然传来部族叛乱的消息,王爷以为朝廷该不该乘势用兵,将疆界推进到勒楞山下,如此西北丰饶的河套之地不但为我所有,且勒楞大山,赤芒之水又可称成为国朝西北疆域新的天险,蛮族再难打进我中土之地来。”

  刘衍愣了一下,不知道唐翊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但这本是他兴致所在,本就是十分熟稔的东西,所以张口就来,“不可。”

  唐翊的瞳仁仿佛深了些,似笑非笑地望着他,“王爷当日不是还说,若能生在祖皇帝时候,必定要立一番奇功吗?” 刘衍莫名其妙地答道,“是啊,可我不是没生在祖皇帝时候吗?”

  这回唐翊被憋住了,刘衍说的还真没错,他都无话可说了,刘子墨在那边又哈哈大笑了起来。

  刘衍自己没觉得哪里可笑,继续有理说理,“我说此时不可进兵,原因有三。其一塞外幅员广阔,人烟稀少,消息闭塞,部族叛乱之事即便为真,待传到大殷境内恐怕叛乱也已经发生月余了,战场时机稍纵即逝,叛乱情势瞬息万变,以月为计绝不可取。其二,除非早有准备,否则根本不可能在顷刻之间调动得了大军。北府府军,西府禁军,各地厢军,各出几路?将帅人选,各路兵马应各占多少?北部边境的几个兵镇和几十几个兵堡是否调动驻防?这些就足够枢密府和中书省再加上兵部在皇上面前吵上一个月的了。不过其实这些算起来都还是小事,真正的大事是粮草的征调,听说国库没有多少钱,即便有钱有粮,也还有根本完不成的事——甲胄弓矢这些急需的军械在仓促之间绝赶不出来几十万大军所用。总而言之,北征草原若没有经年累月的筹划,就根本没有动一动念头的余地。其三,即便仗打赢了,将疆界推进到勒楞山下也不可取。从现在的边城开始一路往勒楞山下走,西边是沙漠东边是大河,大山,沙漠,长河都看似天险,其实未必。西边的沙漠我们不能行军,蛮族中的察干部却可以在沙漠中来去如飞,再说度过赤芒河作战也绝非十分艰难之事,所以金帐之国只要绕开勒楞大山,便可从东西两翼袭击我们。大殷的疆域像一根棍子一样伸进敌国,地没增大多少,国境线却长了将近一倍,而且处处要守。这样的地方是绝守不住的,草原人彪悍善战,不出五年必定抢夺回去。”

  刘衍甚少有长篇大论,此时说起这些来却气态平和,语调平缓,虽是信手拈来却仿佛深思熟虑之后的侃侃而谈。他在榻上正面而坐,双手按在膝上,面色沉静,头上只戴着家常的冠,却越发显得他少年才俊,英气勃勃。

  唐翊和刘子墨两人只呆呆地听着,都似有感慨,半晌刘子墨说,“王爷这话说的透彻,拿了那块小地方对我们这样的泱泱大国来说真是没多大意思,反倒像是把那玩意塞给人家握着,这可不仅仅是授人以柄啊,还得时时刻刻担心被人家割下来。”

  唐翊横过眼睛狠狠瞪了他一眼。刘衍还在上面端坐着,脸却“腾”地红了个透。刘子墨呵呵地笑着,赶紧转个话头,“王爷为何要把甲胄弓矢列为最不可得之事?旁的也就罢了,我泱泱中华多少能工巧匠,若倾举国之力不信不能赶制出来。”

  刘衍一个能横刀立马的少年郎却不为刘子墨这一番慷慨激昂之词所动,摇头的样子在唐翊看来竟十分老成,他禁不住轻轻笑了。听刘衍又说道,“不可能之事就是不可能之事,跟是不是泱泱中华又有什么关系?举国之力倾不倾的也没用。一是不管如何泱泱,能做甲胄弓矢的巧匠本来就不多,就是如此又能奈何?二是这件事尤其急不得,有句老话叫做年弓月箭,拿箭杆为例该晾多少天就是多少天,着急赶工到了战场上就是害人性命,断断没有取胜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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