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 25 章

p; 唐翊点点头,突然道,“看来北伐确是不可行,但不知南越之地是否可以征讨?”

  刘衍又是一楞,莫名其妙地望着唐翊,“征它做什么?没甚么要紧的物产,瘴气遍地,且师出不义。但有内乱之时,不过派一能言善辩的使节,晓之以理,诱之以利,便可降服,何须劳动王师?”

  唐翊接口便道,“依王爷看,北伐不可,南征也不可,那王爷习武又是为何?”

  刘衍怔住了,隐隐觉得唐翊有嗤笑他胸无大志之意,脸又微微地红了起来,有些后悔说这些话,勉强说道,“倘或天下大乱,我当匡扶社稷,挽大厦于将颓之时。”

  唐翊的神色变了,他盯着王爷,却隐隐望见另一个人在他身后缓缓说出这几个字,那人似乎为自己的江山设了两重准备,天下太平则用长子,天下动乱则用幼子。刘衍被他的神色弄的更窘迫,双手在膝盖上紧紧捏了一下就想站起来,唐翊却冲口说道,“那王爷即便做了皇帝也只会是明君,而非暴君。是谁告诉王爷,王爷穷兵黩武没有明君之像,太子擅理民政就会是个明君的?”

  这话扣在了哪里?刘衍完全糊涂了,没有人这样说过他,因为就从来没有人说过他会成为皇帝,但他隐隐约约的确是这样觉得的,他觉得这就是父皇更爱重长兄的缘故,他手握刀剑父亲其实是不喜欢的。他还记得他九岁手刃了第一头狼时,父亲的脸色并不欢喜。

  他疑惑地望着唐翊,唐翊温和地望着他,那双眸子十分安静幽深。他又转向了刘子墨,发觉刘子墨的神色竟比平时的嘻笑模样严肃许多,但他确实灵动,跟他目光相接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唇一勾又笑了起来,“明君自然就应当是端坐明堂专心民政如同我兄长一般的人,内修德政,外绝战事,与民生息。暴君应当是好大喜功,强征暴敛,穷兵黩武之人,就好像……”他背诵着刘衍方才说的话,嘻笑出来,“就好像王爷一般是吧?这就是王爷的意思,我和东园都听得出来也看得出来。王爷幸好人前话少,以后在外人面前也宁可话少一些才是。”

  刘衍回头望向唐翊,“我在别人面前都懒得说话。”

  “那郭大人之事,王爷是如何打算的?”唐翊问道。

  刘衍咬了咬嘴唇,说道,“我无意与太子相争,一向都是避让的,此事也不例外。”

  “那王爷在屋里听见此事,为何要发脾气?”唐翊问道。刘子墨也抬起头,仔细地打量着刘衍,等着这位王爷说话。

  刘衍一下又火起来,发着怒道,“我只是不想什么人因为扯到我的事,因着我倒霉!”

  刘子墨一怔,“不对啊王爷,你难道当真跟郭世襄有什么师徒之情么?我瞧着你没少气他呀?再说他还曾上折子弹劾你,连皇后娘娘都恨不得要把他流配三千里。”

  刘衍摆摆手,无所谓地说道,“他是御史,职责便是要弹劾旁人,我有那些事他自然是要弹劾的,我要是他我也弹劾我自己,不过尽忠职守罢了,有什么可说的。”

  一句话说的唐翊禁不住笑了,刘子墨惊愕了半晌笑道,“罢了,王爷竟是不会因私废公之人,我小瞧了王爷,实在该罚。”

  唐翊起身走到他身边去,刘衍抬头看见唐翊的神色极柔和,似乎是想要把手放在他肩头,大约是顾及人前身份有别,终究没有碰他,手抬起来就顺势背在了身后。“王爷既然有心搭救他,就进宫去跟圣上求个情吧。”

  刘衍有些诧异,进宫去求情那倒是顺从他的本心的,只是他从来也不曾真正这样快意过,一时间有些难以置信,“别的不说,我自己的老师,我不是反而应当避嫌么?”

  “那倒不必,师徒名分最类父子,从来没有师父有难,弟子推诿躲避的道理。”唐翊微微笑着说道,“再说所有人都晓得殿下是胡闹惯了的人,正事上从来不存半点留心,行事只凭本心,就连路上不相干的婴童都要出手相救,此刻却突然城府深的不肯为自己的师傅说话,岂不是反倒惹的皇上和太子费思量?”

  刘子墨已经转过弯来了,高兴得也站起来走了几步,“东园这话说的有理,我方才钻进牛犄角里了,没想到这里。再说陛下待文人一向宽容,虽然恼怒郭世襄行事不合时宜,也断不至于真要逼死一个七十岁的老头,此刻只怕也希望有人替他说几句话,轻轻贬出京去也就罢了,何必一定要送到千里之外的穷州恶郡去。王爷进宫去一句也不要提变法的事,反正王爷也不关心变法的好歹,只要说些老人家可怜的话,便是财主家请西席也是好吃好喝好来好去,从没有打出去的理嘛。”

  唐翊听到财主家云云就忍不住笑了出来,刘衍却彻底松了一口气,难得的痛快,再也不想出去顶风冒雪地策马狂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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