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麻婆子点将救元帅

  要说这段风波,还得回顾前文,皆因育红而起。

  自打在岭上给卫红把话挑明,喜滋滋回到家中,趁着吃饭的空挡就把她和卫红的事跟母亲说了。母亲张兰芳还没吭声,就被父亲细磨石抢过话头,嘴里一百个不愿意,以卫红没端铁饭碗为理由坚决反对。一出好戏即便出场:老的劝女嫁“公”人,小的铁心入龙(农)门,也个是口吐珠玑,舌绽金莲;一个是心比石坚,不为所动。话不投机,三言两语间父女俩便叮叮当当钉起锅来——果真不出多九公的神机妙算,细磨石因与四老君臭味相投,两人关系非同一般,加之四老君大大小小是个“艺人”,人缘就好,自己不好争执礼钱,便以卫红没当上工人为由,死活不同意。书中暗表:缘何与四老君相好?皆因细磨石为人太过精细,比如修个猪圈、羊圈、鸡圈什么的,甚至连修灶补炕都要选个好日子,有求于四老君,二人之间说话常不分你我。在外人眼里,两人关系非常地铁!

  张兰芳为人忠厚老成,支持女儿找个邻近的老实人家,两家好相互照看。卫红是她看着长大的,一举一动全瞧在眼里,女儿一说就有十二分的愿意。按照细磨石的说法,必须得给育红找个工人女婿,才能对得住供她上高中的一片苦心。听到细磨石在那里工人长工人短的话,又让她想起了村里的二喜:“是啊!咱村在县水泥厂工作的二喜,因为厂里工作忙,一月才能回家一趟,经常是上午来下午就走,一个囫囵晚上都很少待。家务活和两个孩子都归媳妇管。现在又分下责任田,二喜媳妇可就更苦了。多亏二喜的亲房本眷多,经常帮衬,但大多数农活全靠她一人做。要是依着丈夫,真给女儿找个这样的对象,即使小两口和和顺顺,要她吃恁大的苦,做娘的心里咋能好受?”想到这里,忍不住插上一句:

  “他大,你就由她去。女儿不瓜不傻,看上眼的能差到那去?再说,卫红这娃咱又知根知底,和育红蛮般配。别再挑三捡四——”

  细磨石便不再与育红争执,转面对张兰芳说:“你晓得啥?我与四老君交情匪浅,关系不同一般,一有事儿就要麻烦他。凭他的人缘关系,彩礼要的多了实在不好张嘴。说实话,我并不是嫌卫红那娃哩!”

  张兰芳脸上有点挂不住,赌气说:“爱钱了变个老驴去,人重要还是钱重要?钱还不是人给挣下的。你就再不要提,免得教人听了脸红。大行打市的,按乡俗照办,等不了几年,咱还要给小顺子提媳妇哩!”

  细磨石一把无名火腾地冒起,气咻咻地说:“啥?我爱钱,我爱钱还不是为了这个穷家?谁教你不会生养,下了一大堆陪钱货,要是个二十几的儿子,现在的社会,一年到那搭都能挣个四五百元。养她二十几年容易吗?是风吹大的吗?不要说念书花过钱,就是不念书,彩礼不能少一文。再说,她是老大,头一炮就得打响,给小的铰个样子,将来以后就少费唇舌。”

  “你就知道钱、钱、钱······”细磨石强词夺理的一番话,把张兰芳气得张口结舌,半晌说不说句囫囵话。育红更是听不下去,把饭碗一推,“呼”地站起说道:“怎么,你要把我当货物着卖?趁早把心收起,你看清楚,我是人,不是物。想在我身上发财,门都没有!”

  细磨石也给惹火,吼道:“我也告诉你,孙猴子再厉害也翻不出如来佛的掌心,谁教你让我生出来呢?不管是天王老子,没有一千元的干礼,就别想踏进牛家的门边。”

  “我等着,看你把我能卖多少钱。”饭后她本想去姨妈家说事,谁知落个如此结局,心想自己一走就代表认输,便回到自己房间,“砰”地摔上门,躺在床上生闷气。

  女儿一走,细磨石不再吭声,径自回房睡觉。张兰芳气鼓鼓收拾了晚饭,锅也懒得洗。一场天大喜事,被细磨石闹了个乌烟瘴气,就此草草收场。

  第二天。张兰芳做好早饭,叫育红,不吃;叫细磨石,不吃。她就没心思吃,只有放学回来的几个小的吃了些。看着半大锅饭,张兰芳心情沉重:帮女儿吧,拆了丈夫的台,毕竟他是一家之主。家里孩子多,生活就有些艰难,亏他精明能干,勉强支撑起这个家的门面,在全村也算是个中上家道,丈夫也是挺不容易的。要是帮丈夫劝女儿,女儿自幼个性强,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当娘的还能活下去?以后怎么收场呢?再说,育红也没有错,真要上一千元的彩礼,不要说名誉难听,把婆家刮个精光,女儿以后不一块儿受罪吗?思前想后,委决不下,愁眉苦脸地叹息道:“唉!这做娘的可真难活。”

  “谁的人难活?”一个尖细嗓子,真把她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原来是隔壁人称“麻婆子”的刘二妈。

  别看刘二妈已五十多岁,可精神头十足,做事比年轻人还要利索,为人公道讲理,天生一副热心肠。不管见到啥人,一张嘴就“稠泥烂水”一大串,唠唠叨叨个没完没了,说上半天话,嘴里不吐一丝唾沫星,端得是嘴功非同一般。有人问:“他二妈,你啥都好,就上说话太过啰嗦可谓是白璧微瑕,美中不足。能改改吗?”他就说:“我拉连的娃娃多,惯了。”她真的娃娃多吗?不多:只有四个,三男一女,在当时还没有实行计划生育,只能算一个普通家庭。其实,那只是她的辩解之此罢了。反正,她就是这样一个人:啥事都管,啥话都说,啥理都评,,那里有纠葛就会出现在那里。无论好事坏事,恶人善人,男人女人,凡是被她碰上,没有她不说的。村人对她是既怕又爱,不知是那个调皮鬼起了个“麻婆子”的绰号,她不生气,反倒爱听。一来二去,就叫响了。吃完早饭想叫张兰芳作伴挑菜,正好接上这句话茬:“你四婶,吃有吃,喝有喝,一家人里你为王,天是天大,你是天二,三间屋里挂棒槌里——由你着甩里,由你着摆里。再说,娃娃都醒事了,干活也不用你我操心了,艰难日子都熬过来了,还有啥难事呢?大清早的怎么说起这话来了!”

  “唉,老嫂子!你还不晓得,就为娃娃太醒事我才犯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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