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无可退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7
不能拉长站与站之间的距离。地铁仿佛一下子就开到了机场,于凤岐难得想起从前某一个同样的夏末初秋,他也曾坐了许久的地铁,陈献云那时硬撑了十几站没讲话,后来憋不住了,叽叽喳喳,又骂人,又抱怨,像一只小鸟,没完没了地叫,急了还要啄人的手心。终点站到了,陈献云仍然一言不发。秘书包办好了一切,于凤岐只负责拎包和端水。在安检口,于凤岐忽然掏出机票,陈献云说你还骗人?于凤岐说,只是想陪你到登机口罢了。语气甚至有些卑微。他们在登机口道别,于凤岐戴着墨镜,他俯身去吻陈献云,镜框硌在脸上,有一点凉。扫过票,站在接驳桥上,陈献云忍不住回头去看于凤岐,这个他爱了很久又恨了很久的人,摘下来墨镜,笔挺的站在那里,仿佛其余旅客都是群演,候机室也不过是他简陋的舞台,再看一千次一万次,你都会第一眼就被他吸引。可是陈献云知道,他身后就是无边的天际和云海了,他将跨过一整个太平洋和北美洲大陆,他一定会和于凤岐再也不见。陈献云终于笑了,他挥了挥手,转身走入机舱。第19章拉各斯是尼日利亚南部的经济中心,陈献云半年前到达这里,他被当地的女工ngo邀请,参与主持一个写作营。和于凤岐分开后,陈献云gap了半年,直到终于有一天,他发现自己再也听不到那个从天而降的声音。那是一个初春的日子,河流刚刚解冻,他听见家里的大狗汪汪乱叫,弟弟拉着女朋友咚咚咚跑来跑去,妈妈在大声抱怨,不要穿鞋踩新擦的地板。他从床上爬起来,给导师写了邮件,他们约定一周后在香港见。生活不再肆意奔流,河堤又被筑了起来。他下楼拥抱了每一个家人,也包括狗。陈献云对着家里积雪初融的花园拍了照片,发在朋友圈,他说,春天来了。冯若水第一个给他点了赞。博三令人倦怠,陈献云胡乱地蹭着各种各样的会,后殖民、性别、环保和各种主义。一个会上认识的朋友正在热情地推动底层叙事,陈献云头脑发热报了名。他没想到会通过,他甚至不知道尼日利亚在非洲的哪里。在申请里他写了一堆诸如前英殖民地对比之类的屁话,香港和尼日利亚能有什么关系,其实陈献云也不没想明白。于凤岐浑身都在发抖。贫穷会夺去人的生命,但资本也不能战胜死亡。他已经站在悬崖边上了,他只能抓紧陈献云的手臂,像抓住生命。电影镜头静止着,音乐消失,男主人公倒毙在地上,红色的纸花委在尘埃里,因为他无知无邪。在这个世界上,人没有权利对罪恶视而不见。所以他死了。第18章于凤岐又一次打电话给阮星诒,一起做志愿者的心理系学生旁听了这通电话,她建议让陈献云彻底离开于凤岐的世界。老男人自然不肯。阮星诒焦躁地踱步,她问向珂怎么办,向珂把烟头碾灭在鞋底,“星星同学,”她说,“是时候和我们混社会的人学学了。”阮星诒低下头,她读了那么多书,却仍捞不出自己的朋友。谁也不知道向珂是怎么在沈阳找到冯若水的。那天剧组正在一家拖拉机厂拍摄,向珂就那样背着一个破包,突然出现在片场,她才从过夜的硬座下来,头上泛着油光,从头到脚都是方便面和人肉的味道。但厂里的职工就很亲切地和她聊着天,然后把主任们说闲杂人等不打许扰拍摄的叮嘱撇下,随意地放她从角门溜了进去,好像放进去的不过是他们的一个爱追星的工友。向珂说,冯若水,你得帮帮我们,咱想办法把陈献云救出来。冯若水化了一个略显老气的妆,穿着靛蓝色的工作服,为了拍摄,她最近学了一口流利的东北话。“啥玩儿?”她随手把道具揣进口袋,“咋还就要救人?”向珂问厂里职工借了个没人的办公室,把整件事原原本本讲给了冯若水,向珂说,北京是折叠的,我们连陈献云在哪儿都不知道,但你有一台能跨过裂谷的梯子。冯若水说我也不可能赢过于凤岐啊。向珂说:“小陈讲过你的事情,他说你最照顾他,他也想护着你。你和那什么狗屁周小姐的事,他半点没和于凤岐说。他觉得你是一个好人,那你能成为他以为的那种人吗?”冯若水摇头说,不能。向珂不以为忤,她说,那你就做个坏人,利用这个事情,随便你做什么,只要能把小陈带出来。小陈就是于凤岐的软肋,你就照这儿戳,准行。冯若水就笑,她说,有你这样的朋友吗?向珂说,人活着比什么都强。我们做ngo的没有硬骨头,一个比一个会变通。你知道我们这家机构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被封过多少次吗?政策来来去去,今天向你购买服务,明天又说你得罪纳税大户。但只要人还在,事情就能继续做下去。小陈是学生仔,天真,但我可不是。我这次的目标只是把人救活了,剩下的路,要他自己走。冯若水想了很久,她说你们真好玩。转天,冯若水踩着细细的jimmy choo高跟,直接用一把扳手,砸了于凤岐家门上的玻璃。“于先生,我可以和您稍微谈几分钟吗?”她的声音仍是柔美的,眼波仍然是妩媚的。她耐心地按了很久门铃,chandler说于先生不许人开门,她又等了一会儿,突然想起来有一只扳手装birkin包里,在机场安检时她才发现,拍摄用的道具仍带在身上。那是一个可以调开口大小的活动扳手,在电影里冯若水要用它去拧一根水管,扳手是鉻合金材质,足够坚硬,至少可以敲碎玻璃。冯若水踩着一地玻璃渣进了屋,她说:“我来接小陈回家,他妈妈等着呢。”于凤岐穿着睡袍就出来了,他的状态看起来有些糟糕,可能是因为身上没有了价值连城的西装,也可能是好几天没有工作。他说,冯若水,谁给你的胆子来造反?献云好容易才睡下,闹醒了他我饶不了你。冯若水说:“是小陈给我的胆子,于先生,人不畏死,奈何以死惧。”这是她第一次拿影后的那部片子里的台词,那时冯若水并不太懂。于凤岐烦躁不已,他已经透支了所有的温文尔雅给陈献云,他已经是一个礼貌的穷人。他厌恶地摆手,给自己倒了杯威士忌,灿烂的酒液浇在冰块上,发出破碎的咔咔声。他说:“他妈冯若水你就是个婊子,在这儿拽什么文?滚,不要让我看到你。”她听了这话只是笑笑,从包里拍出厚厚一摞纸,“于先生,这是你请过的所有专家的诊断报告,我都打印出来了。每一个人——”她说着,精致的红色美甲一张一张划过光洁的白纸,“都建议换个环境。”“您不想陈献云真的去死吧?”“有我在,他不可能出事。”“哈,”冯若水抿着嘴笑,“明明是有您在,他就只能去死。这么说吧,于先生,让我们来正视现实,您现在放手,让小陈出国疗养,他母亲会照顾他,他会站起来的——您得让他自己重新站起来,您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