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花似梦

  这几天忙着清点盘算顾教授的书籍,愿时惜几乎已数日没有好好休息过了。今日也是忙到了黄昏时分,顾教授见她面容疲惫便赶她出去。

  愿时惜想了想,剩下的事情也简单,不需太多神。只微微说了几句,便离开了。

  只是在她关上门的那刻,顾教授对她说的话似乎还在耳边。

  孩子。别用另一件事情去骗自己。

  她挽了挽发,因着北风,几缕发丝掉落在颊边颈侧。束发的发巾已经有些泛黄了,她却也没有去换。

  走出巷子,她脚步停下。

  风从那人站着的方向吹来,吹起她的裙摆吹进她的心。他瘦了,仿佛也更稳重了些。

  两人静静地对视站着。

  突然有卖麦芽糖的小贩拖车走过:“两位,要买点麦芽糖吗?”

  这句话似乎伴随着层层叠叠的岁月书籍,因着呼啸奔腾的北风融雪,惊醒了两个梦里人。

  又是这条街。

  长长的,旁边有家书馆,叫白丁。

  男人向她走来。

  “好久不见。”女人先开了口。

  两人都是微微一笑。

  仿佛不见那夜里的满脸泪痕,低声恳求。每每梦回里的绞心之痛,辗转之思都化成了一抹嘴角弧度。

  “风这么大,你冷不冷?”张隽琛轻声问着,似乎想要将身上外套脱给她。

  愿时惜抱紧手臂,摇着头:“不用。很快就到家了。”

  张隽琛停了动作。

  两人之间又是一番静谧。

  她抬头看向张隽琛,问道:“你来是有什么事吗?”

  “我要去东洋了,和我的家人。”张隽琛道。

  一问一答似乎都在同一秒出现,让人来不及反应。

  张隽琛看着她,喘了口气:“我要去东洋了,时惜。此生也许都不再回来。”

  愿时惜怔怔地望着他,见他的眼圈竟然红了。而自己也在他的眼中,看着自己那慢慢红了眼睛的模样。

  他放在身侧的手在颤抖。

  “时惜。我要走了。你知道吗?”

  愿时惜没说话。她怕他一说话就是无法克制的哭泣。她只能低下头。

  大男人是少流泪的。张隽琛从少年至成人,流过的泪,在愿时惜眼前几乎都占全了。他想要坚强点,勇敢点,却总是因为对方轻轻松松将他心里最柔软的地方戳痛,而痛不欲生。

  愿时惜觉着自己的声音像是漂浮着的。

  “这样么…挺好的。”

  面临现在这个境况,稍有家底的人都选择出国。张隽琛要走的事情她一直都知道,可怎么也没想到在真正面对的时候,还是那样无法接受。

  张隽琛咬紧牙关。

  艰涩道:“你要不要……”

  不等他说完,女人的声音镇定下来:“我也要走了。”

  张隽琛一愣。

  愿时惜温柔地笑着:“去藏南,帮教授运珍藏古籍。”

  张隽琛道:“什么?去藏南?藏南里湘京隔了半个国家,其中山川相隔万千,不提他本身地势艰险……”

  “隽琛。东洋便不危险么?”愿时惜摇了摇头。

  张隽琛抿紧了唇。

  又是这样。他们终究都被有形或无形的事情阻拦了,永远都不能在一起。

  明明,明明此刻他一伸手就能抱住她。

  “隽琛。我这几天一直在想,我能不能忘掉你。”

  “我觉得我能。却在今日看见你的时候,知道自己错了。”

  “世上之事冥冥之中自有定数,我坚信这一点。若我们…若我们,日后还能在海晏河清的故土相见,便没有什么能够再挡在我们面前。”

  她伸出手,给他捋了捋围巾。

  笑容清丽,若盛开玉兰。

  “我记得也是这个时候,我们第一次说话。你对我说,倾慕已久。”

  她抬眸:“我也是。”

  ‘砰——’

  路上的串灯路灯都瞬间亮了起来,那些灯牌又开始在黑夜流转独属于它的斑斓。

  光影都在他们脸上,支离破碎有,成片成章有。

  “隽琛。再见。”

  手从围巾上离开。

  她的身影也消失了。自身边走过,带来一阵很轻微轻微的风,几乎你不可感受。但张隽琛却感受到了。

  比这北风还冷。

  叮铃铃的车轮声,叫卖声,吵闹声。在张隽琛眼里记了很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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