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十八章

了然。

  文件显示,原田熊二对明楼这几年的行踪调查得非常详细,而且还真让他找到了漏洞——有半年的行踪无法解释,结论是“来历不明,殊为可疑”,明楼不得不庆幸自己下手快,毕竟船过萍开,很多事情细究起来都有迹可循,这说明,日方对自己这个汪芙蕖推荐,周佛海聘请,空降的新政府机要秘书、财政部经济司首席财经顾问、海关总署督察长存有疑虑,现在虽然解了一时的危局,但保不齐特高课和南田洋子以后也会从其它的渠道去探查自己的底细。

  这次赴上海任职,从一开始就如坐火盆针毡,局面诡谲,暗流涌动,处处危机。

  明楼蹙着眉,陷入沉思。

  原田熊二和汪芙蕖曾是日本帝国大学的同学,这是不是说明,汪芙蕖虽然推荐了自己,却只是权益之举,他从根本上还是对自己这个仇家的儿子存有疑虑?

  不过比起大哥的高瞻远瞩,明诚反而更担心那个在76号呼风唤雨,杀人如麻,却对自己师哥余情未了的汪曼春,如果……如果再加一个向来肆意的程妙芳,这出《大保国》该不会唱成了《闹天宫》?他想着想着,连忙摇了摇头,那样的话太可怕了!

  程妙芳上了车,先开口道歉:“荣仔,刚才委屈你了。”

  “不委屈,先生说小姐是做大事的人,”阿荣笑笑,依旧认认真真地开车,“没耽误小姐的事就好。”

  阿荣是杜镛的心腹,脑子灵光,手脚利落,做事妥帖,也知道不该看的不看,不该问的不问,不该说的不说,不怪特别得先生倚重。

  车子往麻油地开去,她在后座摘去帽子,换了外套,又将一头波浪大卷的头发在脑后扎了个齐整的髻,一改摩登时髦的洋小姐形象,成了普通人家的年轻姑娘,远远下车,进了一家破旧的小店,进店坐到左手边靠墙的第二张桌子旁,点了一份叉烧饭,悄悄在桌下放下手拎袋,没等上饭就走了,又换了身学生装,辗转到香港大学,在教学楼某个教室角落的座位下面放下那只藤编手提箱——这批药品虽然同样去往抗日前线,但其实是国工两边各一半,自然要分批分线路,由不同的人负责运送。

  忙完已是下午,她松了口气,在街边随意买了碗鱼蛋粉安慰自己饥肠辘辘的胃,才出发去机场,她还要赶回上海。

  到了机场门口,她看见了几个老熟人。

  戴大处长,许久不见的王天风,王天风的副官郭骑云,带着几个小喽啰,还有一旁已经被打昏,被架着就要被塞进车里去的小少爷明台。

  脑子果然钝了,既然遇上了阿诚,就早该想到还有这一段的。

  “戴先生。”妙芳走上前去,笑着打招呼。

  时间过得太久,自己一时都没想起,明台和明楼明诚是前后脚,小少爷就是这时候被带走的。

  戴雨农一愣,才笑道:“原来是妙芳,你怎么在这?”

  “上海沦陷之后我们的航运吃紧,来香港看看能不能有更好的线路,没想到连英国佬都怕了日本人,没什么下文,”妙芳耸耸肩,笑得娇俏,“现在正准备回上海。”又说,“您是来公干呀?可惜先生他这几日不在港。”

  语气十分亲近。

  王天风一愣,原来这位程小姐当年倒没说谎,她和局座真的还挺熟。

  “不久才见过,倒是你,偏喜欢天南地北地跑,有一阵子没见了,”戴雨农指指她的鼻子,说话带着一股浙西南地方的口音,“杜兄总是向我抱怨,你一个女孩子家,像去了笼头的马,没落脚的鹞子,也不想嫁人,他愁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哇。”

  “我程妙芳的男人,不说比我强些,总得差不离吧,这便很难了,”妙芳的话有几分傲气和娇嗔,似真似假,“这好的别人早早就下了手,剩下的又都太差,”她摊摊手故作无奈,“好勉强看上一个,人家偏又跑到巴黎去,好几年不回上海,看来我一把年纪了,也是没这红鸾星动的命。”

  这是在说明楼……吧?王天风不知道是不是该替这个总和自己相互看不顺眼的同僚捏把汗。

  戴雨农哈哈大笑:“你看上谁了,说来听听看?我绑也替你绑来。”

  妙芳斜睨了已经被扔进车里,只露出两只脚在外面的明台,努努嘴:“喏,他大哥。”

  戴雨农一愣,才说:“明楼?”

  “您认识呀?”妙芳故作惊讶。

  戴雨农语带深意:“巴黎大学副教授,经济界的青年才俊、个中翘楚,我怎么会不知道呢,”点点头,“嗯,你倒是颇有些眼光。”

  妙芳恍然大悟,小声嘀咕道:“都忘了,您就是中国最有名的情报头子,消息自然灵通。”

  “哈哈哈。”话虽然有些不恭敬,却显得亲昵,马屁又正拍在痒处,戴雨农不以为杵,反而哈哈大笑,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那我就再告诉你一个情报,你的大教授他啊,马上就要回上海了。”

  “真的?!”妙芳眼珠一转,指指一旁的车子,试探着问,“那先生就把他弟弟给我,也算是我给他重逢的见面礼?”果然是青帮出身,这口气,仿佛说的不是一个人,而是猫狗物件似的。

  “那可不行,这个年轻人虽然有些少爷脾气,但是个好苗子,我看上了。”戴雨农摇头,很有几分得意地笑笑,“你也不用为难,直接告诉他,是我带走的就行。”

  妙芳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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