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十八章
上难免会有疏漏之处,确实是动手的好时机。
程妙芳款款向大堂走去,侧头瞥见远处明诚在地上放了“正在清洁”的牌子,推着清洁车进了厕所,便往大堂走去。
一个穿着对襟褂子,个子中等身材清瘦的年轻男子迎上来,微微鞠躬,叫了声:“小姐。”
程妙芳往上微微一靠,装作不小心擦碰到的样子,同时悄悄松开手包的搭扣,手一松,包落地,里面的小东西全都撒了出来。
“哎呀!”她大声叫起来,“你怎么这么笨手笨脚的!大哥就偏叫个你这个最木的来,他分明就是欺负我好说话!”
周围的目光都集中过来,那几个游荡着的日本便衣也不例外。
程妙芳娇蛮地一跺脚,呵斥道:“愣着做什么,还不给我快点捡!”
男子一愣,便反应过来,脸上露出些委屈害怕又不敢言的表情,连忙蹲下身子手忙脚乱地捡东西。
“哎呀,我的粉盒可是巴黎最新款,很贵的!都裂了一条缝了,你看!你看!”她嘴上发着脾气,还把手中的东西胡乱往对方脸上凑去,几乎要他糊一脸,“还有我的口红,刚买的,都折了!”
这一出刁蛮小姐大发雌威的戏码,大堂内的人都看得有趣。
这时明诚已经干脆利落地完成了任务,施施然推着车走出厕所,完全没人注意到,他朝热闹的大堂撇了一眼,就快步转身离开。
“算了算了!”发了场脾气,对方却只是畏畏缩缩地不说话,就像凭白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反倒更憋气了,程妙芳翻了个白眼,把东西一股脑塞回手包里,用力蹬着脚下的小高跟皮鞋气冲冲往外走去,“还不快去开车,在这给人当西洋景啊!”
明诚赶到咖啡厅,和明楼汇合,两人一起上了车,明诚把原田熊二的文件包递给后座的明楼,想起刚才自家大哥撩妹的情形——“撩妹”这个词还是从妙芳那学的,假作不经意地说:“刚才碰到程小姐了,她还帮了一点忙。”
“程小姐”三个字却用了重音。
“妙芳?”明楼正从公文包里掏文件的手一顿。
算起来,该有……一年多没见了吧。
仲春四月,巴黎风景如画,分别的那夜,她说,华中危殆,当扼守武汉,她说,不求力挽狂澜,愿尽微毫之力,做百万汪洋中一小卒,她说,捐躯赴国难,心之所向,死而后已。
天南海北,鸿雁难寄,这一年多来,他只在去年秋天收到几番辗转的一封信。
不过二三百字,说了些读书心得生活琐事,只在末了写了一句:dansmonden’u’une verite : etre fidele aviel’aimer .
世上只有一个真理,便是忠实于人生,并且爱它。
——罗曼罗兰。
按照暗语,打开巴黎某家银行的保险箱,里面有一个信封,一叠文件和一串钥匙,信封里是遗嘱,财产如何分配物品如何处理悉数交待,文件是各种权利让渡书,而钥匙,则能打开上海和香港两地汇丰、渣打银行的一些保险箱。
果然是将身后事悉数托付。
这个女子,纤弱的身姿里却蕴藏着炽烈如火的巨大能量,杀伐决断,慷慨无畏足以让一众七尺男儿汗颜——也让他又叹又爱,妙芳之前的每一次行动也都是以命搏命,极其危险,特特交托后事,必是当时战况极险几无侥幸,才会如此。
明知见信之时一切必然都已发生,无法挽回,他还是心痛难当,夜不能寐,直到后来过了很久也没收到坏消息,他渐渐回转过来,家中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的低气压才算结束。
再后来,渐渐又有“后羿射日”的丰功伟绩传来。
那段时间明台挨了不少骂,既莫明又委屈,知道一些的明诚也是小心翼翼的。
虽从未对人言,他清楚地认识到自己的内心,妙芳是不同的,这种不同,和对汪曼春的少年慕艾甜蜜热烈不一样,包含了彼此的理解和契合,更为深沉,更为悸动,若当年是糖,现在则是酒,既苦还醇,似甜似辣,让人又醉又痛。
如今相聚咫尺,仿佛触手可及,思念早已满溢,可是……可是马上就要回到上海,此后面对的将是瞬息万变的环境,更为复杂的斗争,他必须把这份感情深藏在心,为信仰,为家国,也为爱人。
仿佛长久的缄默并未发生过,他若无其事地继续:“怎么,目标相同?”
“应该不是。”明诚想了一下,判断道。
“也对,”明楼笑了笑,玩笑道,“我们这个‘后羿’就是日本人的克星,这两年搞得他们闻名色变,偏又根本无迹可寻莫可奈何,听说但凡有人提供点确实有用的消息,就能挣条小黄鱼呢。”
这话里分明藏了三分炫耀,明诚笑而不语。
“你今天干得漂亮。”翻着手上的资料,明楼难得赞了弟弟一次,语气里满是任务完成的轻松和高兴。
明诚一边开车一边说:“原田熊二大概也没有想到,有人会在香港对他下手。”
明楼一边翻看文件,一边低语:“有时候,真想找个机会亲自动手。”
这是听到了某人的消息,一时兴致高了,明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