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沙、沙、沙(二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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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算筹码。

  记赔率。

  发牌。

  摇骰。

  江舫每一项工作都完成得很好。

  除了第一次上桌发牌的时候有点手抖外, 江舫的敏捷思维、应变能力和完美主义足以应付一切。

  在上百个深夜,他腾出一只手,练习单手切牌、转牌、变牌、落牌、拇指扇。

  另一只手在做饭, 在洗碗, 在打扫碎掉的酒瓶。

  同时, 他倾听着母亲酒醉后的梦呓,听着她倾诉对父亲的爱意和想念。

  偶尔, 母亲的梦话也有一两句是说给他的。

  她唱着摇篮曲,哄着她幻想中的孩子。

  而江舫早已不是孩子了。

  江舫总是未语先笑。

  这一副绅士优雅的表相, 是他父亲一手栽培的。

  东方的美人基因综合了乌克兰的血统, 自成一段风情,是赌场里值得的风景。

  来赌场的人都讲究运势, 而且大多抱持着残缺不全的畸形观念。

  江舫唯一一次挨打, 不是因为算错了筹码, 而是因为自己脖子上的刺青。

  那次, 一方赌客惨败, 扑上来就打了江舫一耳光。

  理由是, 他脖子上的那个刺青看着碍眼,给他带来了霉运。

  不过这是小概率事件,在江舫买来一副choker戴上后, 情况就好转了许多。

  一旦江舫发到好牌, 兴奋得满面通红的赌徒还会欢呼着将筹码塞进他工作服的口袋。

  他看过上万局□□, 上千局老虎机。

  每天,高达千万的筹码流水一样从他指尖淌过。

  在他指尖灵活翻滚的骰子, 决定着一个人的一生。

  他在最物欲横流的地下世界里看着世间种种。

  披头散发的钢管舞女郎在高台上褪下蕾丝内·裤,用内·裤扎起头发,身姿摇曳地走向今日运势最佳的赌徒, 吻上他酒臭味十足的唇。

  刚才还赢了几万块、得意洋洋的赌棍,顷刻间倒赔进百万,捶打着吞噬了他一生努力的机器嘶吼哭喊。

  年迈昏聩的老赌棍,抱着他的产证,在场内兜售他仅有的房产,换取翻身的最后一点机会。

  慈眉善目的高利贷者,笑着看了看狗一样跪在地上的年轻人,摇头叹息一声,随即对身后的人挥挥手,把杀猪一样嗥叫着“再给我点时间”的赌客拖入封闭的小房间。

  赌徒们纷纷好奇地去看那间据说是处刑室的房间,竖着耳朵,企图品尝和细嚼别人的苦难。

  江舫埋头整理牌面,面无表情。

  他作为工作人员,去轮值打扫过那间处刑室。

  他在墙角扫到过断开的手指。

  在桌面上擦尽了残余的鲜血。

  江舫能感觉到,自己的心在不知不觉间变硬。

  于是他嘴角噙笑,拉了一手漂亮的花牌,将跑神的赌客们的注意力吸引回来。

  他博得了满堂喝彩。

  喝彩声掩过了处刑室中声嘶力竭的惨叫。

  疯狂旋转的赌场霓虹下,江舫眼角的亮粉闪烁着不熄的明光。

  像是眼波,像是眼泪。

  江舫的收入是每小时30刀,小费不计其数。

  很快,他赚来的钱就足够支付戒酒中心和戒毒中心的高昂费用了。

  母亲被强制送去戒酒中心那天,说了很多哀求的话,以及难听的话。

  江舫没大往心里去,他只是在母亲上车后,独自一个在公寓下的台阶坐了很久。

  他回到空荡的公寓,收拾物品,叠放衣物。

  下午六点后,街灯准时亮起,透窗而入,照亮了屋内明的暗的一切什物。

  和路灯一起响起的,是阁楼上穷困潦倒的小提琴家的演奏声。

  父亲生前爱书,小说、杂志、插画集、漫画、科学报纸,占据了整整一面墙。

  江舫在收拾干净的床铺上仰面躺下,任窗户略显尖锐端方的棱光落在他的脸颊上、银发上。

  他像是一束被冰结的死火,在残留着浓郁酒气的公寓里,随着伴奏,缓缓呼吸,静静小憩。

  赌场多是在晚上上班。

  不用分神照顾母亲后,他又有了一段可供自己利用的余裕。

  他的学籍已经注销。

  而回到学校,他就不会被允准打工了。

  江舫在生活和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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