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谩与长歌

实力雄厚的大门派,这次恐怕也是下了血本,那巨网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做的,竟然砍之不断。

  赵定权指挥手下的弟子上前急攻,眼看计谋得逞,不用辛苦寻找深入,就得了这么多现成的宝贝,不由得意非凡,深觉自己高瞻远瞩,实在英明。

  他哈哈大笑道:“有何不可呢?”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的笑声在紫色的雾气与山林中回响,余音简直是绕梁不绝,一波又一波地向远处传去,重重叠叠,听的人头晕目眩。

  有个常山派弟子听不下去了,轻声道:“掌门师兄,我知道您开心,可是笑几声就得了。这个笑法,一会真的把什么魔族的人引过来,咱们可招架不住啊!”

  赵定权脸色微变,也有些慌,低声道:“我嘴都闭上了,你哪只眼睛看见是我笑的!”

  那名弟子这才反应过来,不由惊道:“不是您,那是——”

  他想到了某种可能性,目露惊恐,脸色发青,忽地把嘴牢牢地闭上了。周围的人面面相觑,极度的恐惧感从心底油然而生。

  笑声不绝,张扬嚣狂,盘旋在众人头顶上方,如同春雷穿霄,霹雳作响,震得整片天空都仿佛摇摇欲坠。

  紫雾忽聚忽散,树木扭曲伸展,地面泥土崩裂,从缝隙中涌上一束束灼人的烈火,无数珍宝转眼之间化为灰烬。

  周围的环境转眼就变得如此恶劣而可怖,人们身处其间,更是苦不堪言,被笑声震的头痛欲裂。

  有不少人立足不稳,痛苦地倒在地上,捂着耳朵把自己蜷缩成一团。

  赵定权作为掌门,勉强还能扶着树干站稳,但脸色早已苍白如纸。

  他仓皇四顾,喃喃低语道:“邶苍……魔君?”

  “本座向来欣赏有眼光的人,却厌恶毫无自知之明者。”

  终于,笑声停止,一个声音遥遥传来。

  “上门做贼,反倒在主人家打起架来,诸位——真是丝毫不把本座放在眼里啊!”

  出人意料的是,这位传说中的大魔头,嗓音既不苍老,也不沉厚,反倒清越铿锵,依稀竟含着种朗朗少年的傲气和清狂。

  但即便如此,周围那股沉冷、阴郁,与带着血腥的威压,却是挥之不去,沉沉地压在肩头,仿佛直接从地狱魔渊之下带出来的死亡气息,让每个人都无力挣扎,也在此刻真切地意识到了魔君的可怖。

  真人没有露面,竟然已经被压制到了这样的地步……不行,总不能坐以待毙!

  万俞低声道:“他为什么不露面,是不是还没有实体?咱们趁着这个机会……”

  高秀林倏地打断了他的话:“万大哥,你看——”

  万俞也听见周围传来了一阵沙沙的声响,脸色一变,向四周看去,只见周围的紫雾当中,有一队队的魔兵魔将走了出来,将他们围在中间。

  随之被逼到包围圈里面来的,还有不少本来在别处收集宝物的修士,各个面色惨白如纸,显然也被刚才的大笑震出了内伤。

  不知道是不是他们的错觉,这魔君虽然已经把他们抓了个正着,但却似乎等待什么一样,也不急着处置,只是不紧不慢地耍弄。

  一帮修士们像待宰的鸡鸭一样,被脸色死板目光冷沉的魔族将士围拢在中间,进退两难,面如土色。

  有人把心一横,想着这样也不是办法,于是高声问道:“敢问魔君,您这是什么意思?”

  他本来是鼓足了全身的勇气才敢问的,一语过后,周围却是死寂。

  邶苍魔君那边半晌无语,那人却感到暗处似乎有双眼睛在幽幽打量着自己,只觉毛骨悚然,浑身战战。

  片刻之后,邶苍魔君了然道:“哦,我知道了,阁下乃是‘雨恨风愁’关赛飞。——嗯,名号叫的响亮,可本座看你即便是今夜忙着簪花带粉,也未见得能争个第一。怕就怕杀了哥哥,还有兄弟,枉费功夫。”

  这“雨恨风愁”的名头,原是出自辛弃疾《柳梢青》中“年年揽断,雨恨风愁”一句词,词中的最后一句便是“今夜簪花,他年第一,玉殿东头”。

  世人皆说这魔君凶神恶煞,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大魔,但他谈吐间竟然意外的斯文,还带着半分书生的酸气,嘴倒是刻毒的很。

  这关赛飞虽是男子,但平时素爱涂脂抹粉,偏生还最忌讳别人提到这点。

  容妄偏捡他的痛处戳,关赛飞原本应该大怒,但他听了对方的后一句话,脸色却倏地变了。

  ——这魔头竟然道破了他数年前暗害结义兄长之事!

  关赛飞身边的人猛一转头,指着他怒问:“大哥是被你给害死的?!”

  容妄自言自语地说:“沈灵吉,你是关赛飞的结拜兄弟,江南沈家的人。哼,这么急着来我离恨天寻宝,怕是沈家那几处产业底下藏着的人命掖不住了罢?还有旁边那位剑上滴血的赵定权赵掌门,一脸的假模假式,看着是个清心寡欲的出家人,暗地里跟门下弟子通奸,怎么,给他攒家业呢?”

  沈灵吉前一刻对着关赛飞还是副大义凛然的模样,没想到转眼自己的秘辛也被容妄明明白白点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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