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孔先生神话古公岭

  盛夏六月,酷热难当。在省城参加暑假期民办教师培训班的孔先生,星期天闲暇无事,约上几个脾胃相投的学友,到黄河边避暑消夏。望着滔滔黄河水,发完一番感慨,便走进凉亭,摇起扇子,唾沫四溅地摆起龙门阵。

  “孔先生,听说古公岭的女儿出嫁不要彩礼,当真有此等美事?”

  “那还有假。”

  “该不是神话吧?”

  “区区小事,还用得着神话。”

  “此等大事,岂能小觑。难道贵处还有奇闻异事?”

  “当然呐。”孔先生颇为自豪地说,“古公岭人杰地灵,古有康熙王御令,村里无壁虱(即臭虫);今与玉皇爷敕封,田里无草。”

  “愿闻其详。”

  “诸位如有雅兴,听我慢慢道来。”

  “当然······”众人异口同声,随声附和。

  “那就先说村里无壁虱的缘由——

  话说康熙王访贤时路经秦州地面,闻听古公岭大名,便乔装打扮,冒充山货客,带上一名伙计,前去探访。   君臣二人来到古公岭,果然是山清水秀,景色绝佳;村人知书达理,民风淳朴。村口垂杨树下,一群人围着石碾盘正在弈棋。康熙王挤进人群观看,技痒难耐,便与古公岭棋王张一盘对弈起来。

  康熙王乃历史上有名的风流圣母皇帝,文武兼修,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尤其弈棋,堪称圣手,普天下罕有对手。今日遇上张一盘,可谓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直至日落西海,难分高下。二人兴起,相约挑灯夜战。君臣二人跟随张一盘,回到其家,草草用过晚饭,挑灯夜战。最终还是圣天子棋高一着,险胜张一盘,方才歇兵罢战。时以交三更,只好下榻张家,与张一盘、随从同睡一个土炕。

  睡得正香,一阵痛痒把康熙王从美梦惊醒。点灯查看,身上落红点点,奇痒难耐。你想,一个锦衣玉食的帝王,有生以来从未遭过此等大罪。随从大惊失色,忘了自己身上的痛痒,一个劲地给康熙王抓挠。谁料是越挠越痒,气得他跳脚顿足,大发雷霆:

  “张一盘,这是什么缘故?”

  “客官,怎么呐?”张一盘睡眼惺忪地反问道。

  “你家里有何怪物,教人身痒难耐?”

  张一盘弄清原委,哑然失笑道:“客官无须为一只虫子发火。”

  康熙王大奇:“此是啥虫,如此厉害?”

  “提起此虫,大大有名,大号臭虫,小名壁虱(当地方言,虱发音同水),咬人一口,痛彻骨髓。”张一盘笑道,“当地有句歌谣:古公岭,六月里,壁虱疙蚤吃人哩。客官既然敢来古公岭,还怕区区臭虫?”

  “壁虱——”康熙王大为光火,哏声道,“壁虱——你不在河坝逼水,来到这里作甚?听王旨意,从即时起,速速前去河坝,再不可踏上古公岭半步。”

  “吾主圣明!”随从跪地磕头谢恩。

  张一盘何等精明,想起康熙王出京访贤的传闻,立时省悟,连忙跪倒谢恩:“感谢吾皇敕封。”

  自古道:圣天子金口玉言。有了康熙王的御封,张一盘的随机应对,真乃是话应一口气,枪响子弹到。壁虱乖乖听命,尽皆躲避河滩,古公岭方圆五十里,再也不见它的影踪。

  ——此乃古公岭没有壁虱的典故。

  孔先生话一落音,众人啧啧称奇,赞叹几声。一好事者掏出香烟打了一关,逐个点着,待众人吞云吐雾,气氛正浓时说:“孔先生,古公岭没有壁虱的缘故,大家现在业已明了。还有田里没草,又有什么典故?不妨全盘托出,好叫大家再长点见识。”

  “你等当真要听?”

  “那是自然······”

  “好!”孔先生意色洋洋,狠劲吸了一口烟,徐徐吐出,十分惬意地说,“诸位,要听这个故事,可得耐下性子,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

  故事发生在一九八五年仲夏——

  春去夏来,气候温和,花红柳绿,莺歌燕舞,古公岭一片生机。

  往年间,玉米此时最快才除完头遍。但今年不同,因为实行了生产责任制,调动起村民的劳动生产积极性,只两三年时间,人人都尝到种地的甜头,在张卫红等回乡知识青年的带动下,作庄务农一家赛过一家,刚交五月,玉米、洋芋普遍除过三遍。

  夜晚,人们经过白天的辛勤劳作,已进入睡乡梦界。相反,田园里的生物却开始了它们那快乐而又独特的生活。你听:小溪流中的青蛙,吃饱肚子,饮足河水,此刻便鼓着双眼,挺起圆滚滚的肚皮,时不时“呱呱”鸣叫几声,比比谁的嗓门大,赛赛谁的杜肚皮圆。你看,那只蹲在田边核桃树枝头的猫头鹰,快活地闪动着一双绿莹莹的眼珠子,悠闲自在地哼着小夜曲,但它超常的警觉性却丝毫没有放松。猛然间,它发现一只尖嘴灰毛的田鼠,正探头探脑地向田埂上的一小块馒头屑摸去——那是多九公带着孙子找卫红时,小宝不慎丢下的,不料却成为猫头鹰特殊的诱饵。只听“嗖”地一声,猫头鹰就像离弦的利箭,迅猛地扑向田鼠。田鼠只绝望地“吱”了一声,就被锋利的钢爪撕成碎片,成为猫头鹰一顿丰盛的美餐。然后,它舒适惬意地在田土中擦擦嘴,飞上枝头,继续警戒着广阔无垠的田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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