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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很快就会知道。”他低头亲亲她的眼睛。
睫毛长长的,拂到脸颊有些发痒。
他贴近过来,身上好像有种神秘的香气,杜若第一次闻到,笑道:“你是用了什么了,早上我都不曾发现,”她凑过去,“有点像药草味儿,难不成是御医制的吗?”
“好闻吗?”他问。
“嗯。”杜若依偎在他怀里,突然就想睡了,可她刚才还说不会累呢,她疑惑,“玄哥哥,是不是我昨日睡得晚,我好像困了。”
她慢慢闭起眼睛。
“那就睡罢,等一觉醒来,你想去哪里都可以。”
贺玄的话听起来已经模糊了,杜若控制不住自己的睡意,只是片刻就没有知觉了。
龙辇一路抬到山上。
知晓帝后已经到了,众位官员以及家眷们纷纷过来叩拜,谁料竟只见到贺玄一人,后来才知,娘娘到得山上身体不适,便是在清月居暂做歇息了,女眷们不敢打搅,自行去各处赏花。谢氏暗地里担心,寻到随身御医那里一问,却是说再睡一睡就好,她倒也放心了,与众位夫人们说起话来。
远处也不知哪位官员逗趣,就连贺玄都笑起来,一派融洽。
然而葛玉真委实是没什么心情,她求过祖母,也求过父亲,可葛石经是铁了心的要将她嫁入刘家,今日恐怕是最后一次出门游玩了,她暗地里盘算,是不是该连夜逃走。
林慧道:“你稍安勿躁,也许过阵子舅父会改变主意呢。”
“怎么会呢,就要定亲了。”葛玉真叹口气,劝告林慧,“而今我才发现父亲铁石心肠,上回让母亲去庙里,这回又不顾我死活,你还是提早为自己选个相公罢,省得与我一样的结果。”
林慧轻声道:“舅父也是不得已,若是我们家同杜家一样,还会如此吗?”她站起来,“你在这儿坐会儿罢,我想去看看娘娘。”
杜若对他们葛家不善,又有什么好看呢?葛玉真是真不明白林慧怎么会有那样好的耐心,还愿意去讨好杜若。
她没有做声。
远处官员们连同贺玄往山吗,倒是,那东西你可得手了?贺时宪啊,壮得跟牛一样。”
“牛算什么,就是虎都吃不消。”
那是陈士谷与齐伍的对话,那时他听在耳朵里,却好像耳边风一样忘掉了,一个字都没有同父亲提起,他看着父亲骑马出发去了宣城。
贺玄心中一阵钝痛。
假使那天,他不忙着贪玩,也许就会想到告诉父亲了,父亲那么聪明,还能听不明白吗?然而他偏是犯了如此大的错误,他这一生都会记得。
后来他连父亲的尸首都没有看到。
“贺时宪啊,壮得跟牛一样。”
“牛算什么,就是虎都吃不消。”
那几句话翻来覆去的在耳边回响,他一步都不能挪动了,曾经的记忆如同世上最尖利的刀剑,一下下的插入他的胸口。
血冒出来,好像泉水。
他低下头,只见一地的血。
也许,他也该死了吧,他对不住父亲,他应该去同父亲相见了,在那里,也许还会看到母亲……
这样的天气,秋高气爽,母亲总会在院子里使人支上桌椅,将饭菜端到院子里,说看着蓝天,闻着花香吃饭才好呢。
炙热的眼泪落下来,他举起手中的剑要抹上脖子。
是该走了。
走了罢。
然而他的手使不出力道来,在那记忆的深处,好像有个小小的姑娘,抬起头看着他,甜甜的笑道:“玄哥哥。”
“玄哥哥,来吃呀,我们家煮了好吃的芋头汤团呢。”
“玄哥哥,你陪我玩一会儿好不好?我买了一对玲珑环。”
“玄哥哥,我给你做了一条长命缕,我给你戴呀。
“玄哥哥……”
那声音像在天上,像一丛光突然照下来,他猛地睁开了眼睛,心魔已除,阵就暴露了,他手中剑直飞出去,穿过清月居前巨大的桂树,突地刺入了一个人的身体。
贺玄走过去,只见宁封坐倒在了地上,他的胸口插着剑。
竟然还能笑出来,他微微阖上眼睛道:“原来这是自寻死路呢,不过也好……”
广成子总说他尘缘未断,便是入道也是不成的,可他怎么断呢,他是看着自己一家被杀的,这些年不过是苟活罢了。
那些高远的想法,到底是一场梦。
贺玄既然不死,那他就死罢。
枫叶从树下落下来,艳丽的红。
杜若坐着已经很久了,哪怕是昶儿也不能分她片刻的神,她在等着贺玄,她害怕他不会回来,虽然明明他说过,不会再打仗了。
然而这种感觉也不亚于是一场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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