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第027章 画皮之下

  听见这话的刹那,顾承谦愣了一下,甚至险些没反应过来,扬了声问道:“哪里来的药方?”

  “大将军夫人送来的,回生堂,鬼手张的药方啊!”

  万保常声音里藏着几分激动,听顾承谦简直跟记不起来了一样,险些着了急,又给重复了一遍。

  “您忘了?”

  忘?

  怎么可能忘得了?

  顾承谦这大半辈子,经风历雨,大风大浪过去不知凡几。有时候大事经历多了,对寻常的一些小事,就不很记得。

  但这老寒腿病着旧伤一起发作的痛苦,却每每提醒着他一件事:他是请不到鬼手张的。

  天下大夫,实在太多。

  可鬼手张就这么一个。

  治病,治奇病,疑难杂症解决起来是把好手;

  疗伤,辽重伤,刮骨疗毒不在话下;

  配药,配新药,常去犄角旮旯、人迹罕至的山里面走,总发现些许百草集上没有之药,且能给寻常药配出不一样的用法。一般大夫慎之又慎的十八反,在他那边是信手拈来。

  甚至还有人传,他治病有恐怖之时,为人开膛破肚,从肚子里拿出东西来。

  是真是假,顾承谦是不知道。

  他只知道,鬼手张不一定真的就能治他这个毛病,可若一定要在天下寻一个可能治的人出来,也只有一个鬼手张了。

  可惜府里那么多人,请了他那么多次,到底也没成功。

  那老头儿是个倔脾气,顾承谦不知道是对方对医术没把握,还是自己哪里得罪过人家而不自知。

  至于摊丁入亩,他自谓做的都是利国利民的好事,从无半点愧疚。

  当初为求看诊,万保常大冷天里赐婚就赐婚,半点容不得更改。

  陆九龄设想之中的女婿“儒门出身,四十无子前不纳妾”,变成了“将门出身,成亲前就带了个小妾和庶子”。

  甚至那个时候,他女儿才十六,家宅之中的事情都没学个完全。

  如此到了将军府去,即便有贵重的身份,即便薛况不曾在旁的地方薄待她,甚至之后的五年多时间从未纳妾,可日子又岂能好过?

  原本是锦衣玉食养其身,诗书礼义养其气。

  这下倒好,还没来得及养好,便成了千般万般的内宅磋磨。

  十一年来,每每提到将军府,陆九龄便是一副咬牙切齿模样!

  只是能怪谁?

  又敢怪谁?

  薛况带着拿胡姬与瘸腿庶子回京的时候,他不是没去宫门前长跪,可庆安帝只叫人强劝了他回去。

  一回去,便险些卧病不起。

  皇命难为。

  即便一个并不想娶,一个并不想嫁,可谁又敢把家族的命运兴衰,都系在这样的一场赐婚里?

  彼时的将军府,已没了二房的薛还,就连薛况的兄长薛冷也去了,算得上是势单力孤;

  陆氏一门,虽书香世家,可从来没太大的实权,到了陆九龄这里才刚刚好上一些。

  他们两家,哪里能跟顾氏一门和卫氏一族比?

  皇上动动手指,就能捏死,连伤筋动骨都不用担心。

  所以,到底还是成了那样一桩“孽缘”。

  如今眼见陆九龄坐在那边,面上已是一片深深的恍惚和悲怆,顾承谦想想,竟也悲从中来。

  他自己,又好到哪里去呢?

  “啪嗒。”

  天南星叶片形状的回生堂铜锁,被他扭开了。

  里头躺着的东西,也一一映入了眼底:药贴,药方,医嘱,竟都齐备,贴膝盖的,泡脚的,甚至是内服的汤药,一应俱全。

  “唉……”

  顾承谦长长地叹了一声,却是知道这小小的一只盒子里,藏着多沉的心意。

  顾府上下,拜会回生堂多年,鬼手张只怕早对他的病症倒背如流。这医嘱上写的,却无一不对应着他的病症……

  陆锦惜一则能记得他这毛病,二则敢再去回生堂问药,三则还成功了。

  本事有之,心意有之。

  倒也不像是外界传闻的那样,太过善良温软,懦弱无能。

  心底一时有一股温热的暖流,缓缓淌了开去,竟然叫顾承谦觉得极为熨帖。

  陆九龄,是有个好女儿的。

  他慢慢重新合上了锦盒的盖子,一时竟不知应该说什么,想什么,只吩咐了万保常:“你亲去禀夫人一声,大将军夫人不爱出府,难得出来走动一趟,千万不可怠慢了。”

  万保常听了,心里明白。

  大将军夫人本是一品诰命,与太师夫人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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