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转身相背

自己的心底深处,还存在一个很久远的念想——郑东升。这也是她最想见的人。她想,这些年,郑东升不知道怎样渡过生活的难关,不知道怎样一个人承受病痛和情感打击的折磨。如果自己不和郑东升离婚,不参与沈非的投资合作,她的晓鹏就不会意外截肢,她也就不会成为一个阶下囚,这一切的厄运都不会发生。

  可是,这一切都已发生,再没有时空转换的机遇,发生了就必须去面对。如何面对,只有靠自己。从现在开始,靠自己。“将眼泪吞进去,吞进肚子里。”吕乔给自己打气:“既然给了我又做一次笔录的机会,好好把握,一定好好地把握。”

  警车走走停停,不是塞车就是等红绿灯。车棚上的警灯发出刺人神经的嗷叫,行人既惊慌的躲避也好奇地瞄上一眼。一路上的风景从窗外向后移动,带走了吕乔所有的希冀,所有的情爱,所有的梦幻,似乎在向吕乔告别。

  告别或者不告别,与吕乔已没有关系。她只在想即将开始的笔录。这份笔录也许是一份关键的“供词”,是检察院移送法院的最后一道门槛。把握,从现在开始。可是,她最没有想到的一点,那就是:如果反贪局没有将案子整理的笃定,是不会移送起诉部门的,起诉科的笔录只能说明检察院的程序是无可挑剔的、证据确凿的。但是,吕乔没有想到这一层。她的整个身心都已经扑在了这最后的希望上。

  警车终于穿过了闹市的喧嚣,开进了检察院的大院里。

  与此同时,二强载着三个人与警车前后脚也开进了检察院的大门。谁也没有注意到,这个巧合却是由于检察院的接人车子出发晚了、来的路上遇到交通高峰又耽搁而恰恰相遇的。

  吕乔被戴上了手铐下了警车。就在她出现在洒满阳光的大院里的一刹那,就被车上的沈非和张君毅同时看见。那份紧张和明显表达的痛苦也同时写在了两个人的脸上,而这一幕却又被坐在副驾驶位的方沁从后视镜中看了个惊心动魄。

  沈非和张君毅同时就要开启车门,二强赶忙制止了这两个有着特殊身份的人下车。他急促地说:因为与吕乔见面的时间还没有到,否则出了纰漏,无法收场。

  沈非和张君毅从车窗里往外看,吕乔着一件黑色紧身弹力外衣和一条牛仔微喇裤,脚穿一双暗红色的坡跟皮鞋。一头长发往后梳成一根长辫,用一缕发丝缠绕在发梢处。吕乔这身随意的穿着比过去还要吸引人,也许是瘦了一点的缘故,也许是经历了苍凉的变迁,身上少了人世间的铅华,多了一份镇定;少了那张笑脸,多了几分凄楚。

  二强哭了起来,用手捂住口鼻,抽噎的厉害。沈非强忍住泪水拍拍二强的肩头,他懂,此时决不能乱了阵脚。倒是张君毅按下了电动车窗,在吕乔正要经过的瞬间,压低嗓子喊了一声:“吕乔!”

  吕乔迟疑地停下了脚步,扭头望了望车窗里的张君毅。一丝淡淡的、还有表达谢意的笑露了出来,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当然,她也看见了车里的所有人。她用眼睛盯着沈非,又下意识地看看自己被手铐铐住的双手,然后又望着沈非,没有表情,也没有怨恨,心里也没有泛起一丝波澜。她就这样望着昔日的情人、自己曾经想用一生去爱的人,然后慢慢地将视线移开,转过身,背朝着这群人,在法警的带领下,朝前走去。

  沈非再也无法控制,泪水终于夺眶而出。他比任何人都感到罪孽深重。他往后倒,靠在车椅背上,他想大喊,喊住朝前而去的吕乔。

  “你朝前走想与我道别/你转身向背/我却见侧脸还是很美,

  “你站的方位跟我中间隔著泪/我看见你在崩溃的窗外零碎/你说你好累/已无法再爱上谁,

  “情爱的过去全都是我不对/细数惭愧我伤你几回/停止狼狈就让错纯粹/我仍用眼光去追/竟听见你的泪……”

  一首伤感的歌在沈非的脑际旋绕,旋绕。

  张君毅拿出“goldrush”,抽出一支递给沈非,再帮他点燃。然后自己也点燃一支,再把烟和打火机递给二强。

  不知道说什么。张君毅的确不知道如何开口。沈非的这种失态,抑或是情感的流露,使他感动。是的,没有任何人,或者任何东西会阻挡一个人对情感的真正宣泄,哪怕这个人位高权重。

  车内弥漫着刺鼻的烟草味。谁也没有注意到她,注意到还有一位女士坐在车内。

  方沁按开了车窗,让一股凉风清醒自己的大脑。她想过在自己与张君毅之间可能会遇到的所有麻烦,却没有想到她与张君毅之间的问题根结就是这个戴着手铐的女人。

  沈非的情绪失控已经表明了自己的情感所在。那么张君毅呢?仅仅是在帮助沈非?就像一位朋友那样仅仅是帮助?以方沁作为女人的敏感观察,给出的答案是否定的。

  是的。从车窗外走过的女人,不要说让男人心动,或者是心痛。就连方沁也从这个女人的身上感受到了吸引和震撼。

  方沁很庆幸自己这次匆忙从北京来到这里所看到的一幕又一幕。她在想办法,她要继续看下去。看下去不止是为了好奇,而是因为张君毅。

  刘大强的车子也开进了检察院的大院里。刚熄了火,就见二强在车上向他招手。

  “你们怎么这么早就来了?”刘大强走过来看了看坐在车上的人们。跟着他一起过来的是刘大强请来的律师。

  沈非、张君毅、方沁都下了车。刘大强问:“这位女士是——?”

  “哦,我是北京的律师,我叫方沁。”方沁很大方地与刘大强握握手,自我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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