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关锁千重

看守所这一类关押人的地方呢?

  吕乔就是昨晚从飞机上掉下来的,稳稳地砸在这个禁锢的樊笼里。极大地讽刺啊!一个已经自认为可上追逃都难以找到的她,怎么就那么粗心呢?就这么简单的、无可抗拒的被关进了这座牢笼?吕乔恨自己恨的牙痒。她忽略了一个最主要的词恢恢疏而不漏”。其实她并不是不懂得这个道理,她只是想忽略,只是想还有“侥幸”这个自己骗自己的词组存在。再说了,自己究竟有什么罪?真是说不清,理更乱。

  不过,此时的吕乔并不十分关心自己的案情,让人心急如焚的只有母亲和晓鹭。自己倒霉不说,还把这一老一小丢在外地。如果张君毅稍微耽搁一下,母亲还算好,临出差时,买了许多菜,不至于一时半会儿饿肚子,关键是晓鹭怎么办?周五没有人接孩子,怎么办?

  吕乔脑子里一片空白,心就在嗓子眼卡着,她好像已经看见晓鹭站在學校门口,哭着喊妈妈!

  张君毅啊张君毅求你快点吧、快点吧!郑东升啊郑东升,救救孩子吧!吕乔任由思绪不停的延伸、延伸,晕乎乎就要倒在地上。

  辘轳拿着躯蚊水,准备递给吕乔。“哎,怎么啦你?脸色这么难看?蚊子咬就咬了,也不至于咬了你的命吧?”辘轳望着吕乔一脸煞白,也跟着惊慌起来。“胡丽,你快来!”

  “驱蚊水没有用,用花露水可以止痒。”胡丽以为还是蚊虫叮咬的事,走到吕乔身边一看,也有些慌乱。“谁有风油精?拿来用用,快点!”说着,将吕乔扶到靠墙的一张矮凳上坐下,用手指狠劲地掐吕乔的人中。又将有人递过来的风油精抹了一点在吕乔的鼻孔、太阳穴。然后又用水舀子装了一点冷水,洒在吕乔的脸上。

  吕乔终于缓过神来,尽管头还是晕的,但意识已经恢复。她看了看围着她的这些人,不禁流下来眼泪。

  喝了几口辘轳端过来的温开水,吕乔舒服多了。“谢谢你们,我没事了,多谢,多谢。”

  胡丽又拧开了花露水的瓶盖,往吕乔的手掌中倒了一些,“抹点这个在包包上,效果蛮好的。”

  吕乔用双手掌心将花露水搓揉了一下,先往脖子上再往胳膊和腿上拍打,一阵刺痛和凉爽的感觉沁入她的心脾。陡然间那份焦虑被刺鼻的香味蒸发掉,人顿时就清醒了许多。她从来也没有体会过花露水还有这般用处。想起自己使用的兰寇香水,心想,那味儿还没有这花露水好闻呢。想着想着,就暗暗地讥笑起自己来。

  号房铁门“哐当”一声又拉开了,“吕乔,出来。”刚接班的警官手中拿着一串钥匙,叮当作响,脸上没有特别的表情:“快点,穿上号服。”

  她的心里一惊:“什么号服?”

  辘轳忙着从里面的通铺上找来一件黄色的马甲递给吕乔:“穿上。在这里,只要出了这道铁门就要穿上这件号服。”

  吕乔接过辘轳递过来的黄马甲,套在身上,走出了号房。

  院子里满眼都是绿色,尽管已是初秋,但绿色仍然是这个季节的主色调,间或走廊一侧那一盆盆白色、黄色的菊花,依然在绿色的衬托下妩媚无比。这是昨天晚上进来时不曾看见的景色,让吕乔有点不知身在何处。左边一溜儿排开的十多个铁门,吕乔数了数,自己被关押的是第七号号房,是在走廊的中间地段。右边是一块葱葱郁郁的草地,点缀了几株高过人头的无花果树。如果不仰头瞻仰还以为这里是公园呢。

  走廊尽头,横着一条大路,她跟着警官,朝着大路的方向走去。

  原来,大路是这个看守所的主干道。往右一拐,百米之外就是一道大铁门,是她昨天晚上进来的那道大铁门。她的左右两侧是一排排、一幢幢整齐划一的、结构相同的监区。左边每栋监区标出的是双号;右边的是单号。她所在的这一幢墙面上方标有“三监区”的字样。

  大铁门与一排两层楼的房屋相连接。女警官带着吕乔朝那排房间走去。

  “进去。”女警官指着一层楼中的一个门对吕乔说。

  这是一间提审室。

  吕乔一下子不适应在强阳光下突然走进黑暗的反差。她微闭了一下双眼,稍作视线的调整,再睁开眼时,才看清这是一间大概14平方米的房子。横在房内中间有一道约80公分高的台子。整块的黑色大理石铺就了一个长3米,宽70公分的台面。台面中间横着一排连接到天花板的不锈钢珊栏。珊栏用有机玻璃相隔,里外各两个麦克风固定在台面上,伸长了细细的脖颈有模有样的挺立着。台子边放置了两把靠背木椅。吕乔对这种场景产生了似曾相似的幻觉,仿佛自己在什么地方上台做报告。

  “坐下来。”女警官指着其中的一把木椅,态度还很温和:“打开麦克风的开关。”吕乔缓过神来,冲女警官一笑:“谢谢。”

  珊栏阻隔的那一端也有一道门,走进来两个人。一个是刘大强,另一个穿着警察制服,看样子跟刘大强很熟。

  “乔哥,还好吗?”刘大强一看到吕乔,惊讶道:“脸上都是些什么呀?就一夜功夫,怎么成了这个样子?”对面的吕乔脸有些肿胀,额头和下巴上,布满了红点点,刘大强简直不敢相信,昨晚还好好的吕乔,怎么一夜就吹气似地长胖了?把一张原本秀气的脸庞弄了个不堪入目。

  吕乔打开麦克风的开关跟对面的刘大强说:“蚊子咬的,不碍事,不碍事。”她故作轻松,下意识地用手在脸颊处挠了一把,“怎么样,家里都好吧?”她用了一句双关语。

  “孩子好,老娘好,承你费心,不用惦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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