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23

眷顾他。

  什么都没检查出来,就意味着无法接受治疗、意味着命运的不可抗争,抱着侥幸心理妄图提前预防治疗完全是天方夜谭,疾病还是会像前世那般,毫无预兆地突然降临。

  他明知道那柄刀就悬在头上,却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落下来。只能战战兢兢地等,等它亮出刀锋,然后送他一个和前世一样的结局。

  可是好不甘心,叶绯咬牙压抑住心里翻涌的情绪,拿起了手机。

  他的脑子有些迟缓,翻了好几遍通讯录,才找到一个备注为季鹏的号码拨了出去。

  季鹏是叶绯的朋友,一名三甲医院的医生,不过两人不常联系。

  第一次没人接,可能在忙。

  叶绯又锲而不舍地打了第二遍,这次总算是接通了。电话那边,季鹏有点喘,像是才快步跑过来:“呦,稀客啊,叶总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叶绯垂眸平静地说:“我有一个朋友……”

  季鹏哈哈大笑:“你说的这个朋友是不是你自己?”

  叶绯不说话。

  季鹏咳了一声,摸摸鼻子:“你继续。”

  “他最近查出了渐冻症,你说有没有可能治愈?”他顿了顿,又加了一句,“我朋友家条件很好。”

  季鹏有些吃惊:“我操-你哪个朋友啊,这么倒霉?”

  “你不认识。”

  “也是,”说起正事,季鹏严肃起来,“治愈就别想了,渐冻症五年死亡率百分之九十。一般像癌症之类的大病,我们都说五年存活率,但渐冻症直接用死亡率,你想想。有钱的话,肯定能延长生存期,就是遭罪。”

  “这样。”叶绯过了一会儿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若是换成谷瑞嘉,恐怕马上就会意识到不对,但季鹏跟他没那么熟,压根听不出来。

  “嗯,”季鹏开了免提,去饮水机前接热水,怕叶绯听不到,下意识提高了音量,“反正你那个朋友,哎……悬!让他家人好好对他吧……”

  季鹏后面又说了什么,叶绯已经完全不知道了。

  他大脑一片空白,直到季鹏叫了他好几声,才回过神来。

  “季鹏,”叶绯闭了闭眼睛,说,“我先挂了,我朋友那边急着等答案。”

  “啊?那好。”

  通话结束,叶绯放下手机。

  他感觉到难以呼吸,胸口像堵了块石头,又像燃着一团火,将他的希望碾碎后烧得一干二净,连灰烬都不留下。

  这天,叶绯提早下了班,一到家就开始收拾行李。

  没心情装太多东西,换洗行头两三套、日常必需品一小包,外加晏枭带的江城特产:一盒打火机。

  只将将装满了一个24寸的行李箱。

  之后,他在床上坐了一会儿,打给了孙琼:“那天的房子你帮我租下来吧。”

  电话那边,孙琼吃了一惊:“你不是不要了吗?”

  叶绯之前拜托他帮忙找个环境好点的房子,不要太大,五六十平就行。孙琼就给他找了,谁知找着后他却说不要了,这怎么又变卦了?

  叶绯吊儿郎当道:“这不是男人心海底针么。”

  孙琼笑:“滚边儿去,那我真租了?”

  叶绯“嗯”了一声,又问他:“什么时候能住?”

  孙琼不是周振生,他性格细腻,听叶绯这么说也没追问,只道:“你要愿意,明天来住都行,本来就是空置的房子。”

  叶绯谢过他,又跟他聊了几句,才挂了电话。

  第二天早上,叶绯破天荒起了个大早,跟晏枭一起吃早餐。

  他平时上班时间要比晏枭晚一个小时左右,所以两人早上基本见不着。

  叶绯在晏枭身边坐下,笑眯眯地跟他打了个招呼:“早啊,晏总。”

  晏枭说“早”,给叶绯盛了一碗南瓜粥放到面前。

  叶绯没吃几口,大多数时间都在看晏枭。晏枭似乎很高兴,虽然表面上看不出来,但向来吃饭定时定量的人,今天却默默多吃了两个煎蛋。

  他穿着一身纯黑西装,吃饭的样子正经又好看。腰板挺得笔直,很少发出声音。眼角余光一直在看叶绯,却以为叶绯没发现。

  叶绯有好多话想对他说,但到了这会儿反而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于是,千言万语汇集到嘴边就只剩下一句:“晏哥,以后也要好好吃饭睡觉啊。”

  叶绯从不曾对他说过这样居家又体贴的话,晏枭脸上的开心藏都不藏不住,他对叶绯露出一个笑,又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说:“好。”

  这个早上对晏枭来说太珍贵、太难得,以至于他第一次产生了不去上班的念头。

  想和叶绯呆在一起,也想要把这一刻无限延长。

  但叶绯不允许,晏枭就只好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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