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nd

了!”

  *

  江南殷家,一夕灭门。

  那场大火烧得长夜都红了大半。殷家的所有清贵、所有典雅、所有罪、所有罚都在滚滚浓烟和冲天大火中,走向了覆灭。

  大多数人以为,疯子不会懂感情。

  可季靖晟不是,很多人忘记,他不仅仅是个疯子,还是个超越世间大多常人的天才。

  活埋、强暴、虐杀。

  落在他耳朵里,他都能明白。

  这世间欠她的,他要替她讨回来。

  大火冲天,烧光了罪孽。

  二十年的血债,如灰吹。

  这场火一直没有停,反而越烧越旺。

  红袖在殷家门口,挤在层层叠叠的人圈里,睁开被火迷了的双眼,只觉得心头猛跳——那里的血肉好像重新长了回来,一直跳,一直跳,快到令她喘不过气。

  红妆窝在季寒初的怀中,兴奋地掂着脚伸长脖子往里瞧,被季寒初拉回来,死死扣在怀里不许她乱动。

  一扇窗户被火烧断,猛地掉了下来,带着点点火星,啪嗒掉在地上,引起众人惊呼。

  灰暗的夜色里,苍白的闪电一闪而过,撕开天际,银白的寒光照亮大门口那个人带血的脸。

  殷南天的尸体躺在他的脚下,背上插着一只长箭,死不瞑目。

  季靖晟站在尸山火海前扶着危倚喘息,脚下血滴成花,一步一步踏血来,铁链在手中叮当作响。

  人群之中自动为他让出一条道,没人敢去招惹这个渗人的男人。他顺畅无阻地走到红袖面前,低下头,小声说:“他们都死了,以后不会再有人伤你。”

  黑云翻滚,所有人的面目都有些模糊不清。

  轰隆一声电闪雷鸣。

  红袖盯着他,幽深的瞳仁颤抖着,半晌,终于伸手,将他抱在怀中。

  他身上的血腥味一定很重,可她闻不到。没关系,反正她闻不到。

  季靖晟笑了,她的身子也因此跟着微微抖,他说:“我以后能一直跟着你吗?”

  红袖抓紧他的衣袖,颤抖着声音问:“为什么?”

  “保护你。”他说,“要你此后余生平安喜乐。”

  红袖想哭,但她瘪着嘴,眼里又是笑着的。她现在的表情一定很不好看,死人不会哭,但她真的哭了,只是没有流泪。这一刻她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二十年前,回到那个月夜里,其实她都知道的,她去找孩子的那一天是他跟着自己,也是这样拼了命,想要将她护在身后。

  这个傻子,明明自己当年武功算不上好,还要跟上来护着她。

  也是这个傻子,明明受了那么重的伤,却一声不吭跑来为她报仇,沾满血腥。

  保存着二十年前的纸张和木雕,为了一个二十年前的承诺。

  傻不傻?

  傻不傻啊!

  可她知道,他不悔。

  她以为她这一生,以雪山为线,往前是白净,往后是糜烂,此间二十年她靠仇恨活,生生等着自己腐朽的那一天。却不想世上还有一个人,愿意为了她接下与自己毫不相干的血仇,一人一刀上刀山,一弓一箭涉火海。

  可她已经失去了今生。

  那不如约好下辈子。

  奈何桥边八百里红莲开过,碧波海上千层烦恼浪,纵然与爱无关,她以后也会在那里等着他,黄泉路上他们一起走。

  有恩一起报,有罪一起赎。

  红袖闭了眼,轻声说:“一起走吧。”

  这一生爱恨都已用尽,遗憾来不及,但如果有来世,她一定要比任何人都先遇到他。

  这样好吗?季靖晟。

  等来世,你千万记得要告诉我,告诉我你是季靖晟,是那个上辈子为了我等了二十年,为了我手刃仇人、为我背负血海深仇的季靖晟。

  然后我就会回答,噢,原来是你,其实我也等了你很多年。

  在这纯洁的新的一生,我也一直在等你,等了很多年。

  *

  路还得走,大火将停的时候,他们一行人顺利出了嘉陵关。

  红妆坐在季寒初的身前,季寒初挽着缰绳,最后遥遥看了一眼江南,头也不回地离开。

  红妆勾着他的手,问他:“会后悔吗?”

  季寒初将她搂紧,却没回答,反而问道:“你还记得当初你绑我走时唱的那首南疆小调吗?”

  红妆:“记得。”

  季寒初刮了刮她的鼻头,笑道:“再唱一遍吧,我想听。”

  天下之大,越过风沙漫天,越过林海雪原,便是另一处新的生活。

  他们都做了很多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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