皆是孽

笑,喃喃道:“你为什么不给他一个痛快。”

  和人彘差不多的活法,把他从人变成了一条狗,就为了彻底掌控季家。

  季之远才是真的疯了。

  红妆又问:“季寒初知道这事吗?”

  戚烬摇摇头,“他醒来没多久就被你劫走了,那时我们才刚刚动手。”

  红妆笑不出来了,她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神情,手太用力,抖得很厉害。

  她不在乎谢离忧,可她知道季寒初在乎。

  如果让季寒初知道了……

  他会疯掉。肯定的。

  戚烬没抬头,跪在地上的背脊弯得很低,姿态卑微,提醒她:“给我解药。”

  红妆冷冷地嗤一声,嗓子里发出冰冷的碎音。

  这时店小二正好捧着吃食从楼下走上来,热气腾腾的一大碗面,上头打了个煎蛋,撒着嫩绿的葱花,往上冒出可口的热气。

  他稳稳端着,刚走上二楼转角,蓦地瞧见一个男人正跪在一个女人面前,还未做出反应,手上突然一轻。

  红妆捞过那碗面,在小二目瞪口呆的神色里,将滚烫的面条全都倒在戚烬的脑袋上。

  白花花的长条缠在发顶,汤水顺着下颌淌进衣领,刚出锅的面还很热乎,他的头发都隐约氤氲着雾。

  小二惊叫:“你干什么呢你——”

  可戚烬动也不动,没有躲,甚至头都不抬,就像没有感觉。

  小二不敢贸然上前,怕是什么江湖私人恩怨,在两人之间打量了半晌,选择明哲保身,小心地扶着楼梯,一溜烟跑去楼下。

  就在他大跑了几步,刚到大堂时,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巨大的“嘭”,他下意识地转头看过去——

  只见刚才那姑娘眼睛充血,艳丽的面容不再冷冷清清,喘着粗气瞪着身前的男人。而那男人的后脑正往外流着粘稠的鲜血,红花铺了满地,盛开在周遭碎裂的白瓷上。

  冲着脑袋来的这一下,用了狠劲,碗碎了一地,女人站在碎片里,仿佛开在刀锋上最鲜艳的花,花瓣都是凄艳的血红。

  用淬了毒的枝叶划开人皮,原来一个个都是丑陋的禽兽。

  耳边突然传来乌鸦鸣叫,盘桓在窗边,不知在哀悼什么。或许是哀悼没完的恩仇,和可叹的世事。

  女人踩着鲜血,揪起男人的衣领。他始终没有说话,从神情里看不出什么,只是那双眼眸有些空洞,没有痛,只有煎熬,里头盛着他的不安和愧疚。

  她一字一顿地说:“你还不如做条狗。”

  狗活得都比他有尊严。

  每说一个字,血液就更冷一分。

  戚烬背脊一直没挺直,像背负着沉重的枷锁。屋檐上乌鸦叫得越来越响,红妆盯着他,不知过了多久,终于站起身。

  她低低喘着气,说:“我不要你的命。”

  戚烬恍若未闻。

  红妆从身上摸出一个小瓶,轻轻丢下,瓶子骨碌骨碌滚着,碰到他的膝盖才缓缓停下。

  戚烬动了动,第一次抬起头,凝望着她。

  红妆脚踩在瓶子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说:“你们不是喜欢给人喂药吗,自己亲口尝一尝恶果的滋味吧。”

  冤仇相报,罪恶相生,没完没了。

  他们让她觉得,原来众生皆恶,有些业障和罪孽是死过一次也不够的,是死了也要从炼狱里爬出来报的。

  “这味毒药,我做的时候没想过会用在她身上。”红妆勾唇,笑意残忍凉薄。

  戚烬一时没反应过来,伸手去摸瓶子,声音沙哑破败,问:“你什么意思?”

  红妆静了一下,忽然笑了,笑容里都是嘲讽和怒意。

  “这药能解我下的毒,可是……”她故意停了下。

  在戚烬惶恐不安的眼神里,字字句句,森寒无比:

  “这药极损心神,吃了它,就会让服药者心智犹如稚童。”

  说完,红妆抬腿,将药瓶往戚烬身边踢去。

  他没有接。

  仿佛被枷锁压倒在地里,痛楚到了极点,有些许的茫然。

  戚烬嘴唇嗫嚅,指尖攥紧,问:“什么意思……”

  红妆轻声说:“你懂的。”

  戚烬确实懂了,所以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话说到这个份上,不需要更加点明了,已经足够清楚,更何况戚烬本身就是个聪明人。

  某方面来讲,他和红妆很像,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红妆冷冷道:“你说殷萋萋发了疯,谁知道她是受了刺激还是本身就有毛病?说不定他们殷家祖传的脑袋有问题。”

  戚烬握紧瓶子,指节泛出苍凉的白,用力到吱嘎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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