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71 王眷赴宴,如临敌阵
有了雍王殿下的亲自过问,行台再处理起蕃国公主有关事宜便效率得多,用了半天时间便将城中光禄坊一座原本隶属鸿胪寺、专给外夷宾客居住的宅院收拾出来,用作蕃国公主迁居。
这宅院未必比得上宣阳坊宅居广阔,但光禄坊直当皇城朱雀门,位于皇城宿卫护卫范围之内,地理位置自然远非宣阳坊可比。
当然,对于长安城中权贵人家而言,太过靠近皇城的坊居虽然位置出众,但规矩同样森严,居住其间约束有加,反倒不如城中别的坊居住起来舒适。
毕竟长安城格局如此,不像神都洛阳还有一道洛水将皇城与城中坊居分隔开。因此朱雀大街傍近皇城的几座坊居,通常不会有什么显贵人物居住,多是各官廨外设机构以及各色课役番上所居。
真要有什么权贵人物被安排在这样的坊区里,那就需要注意检讨一下了,是不是有哪些方面已经让君王警惕,所以才将人安排在眼皮子底下。
李潼将这蕃国公主安排在光禄坊,也有此类的心思。宣阳坊发生的事情虽然是一桩误会,但会不会脑海中突然哪根弦搭错、给你提了个醒?还是老老实实蹲在皇城附近,安生过活吧。
见过雍王殿下之后,蕃国公主在长安的处境也一改此前的无人问津。仿佛整个长安城突然意识到有这么一位来自外邦的贵族让雍王殿下颇感兴趣,当天下午宣阳坊邸中访客便骤然增多了起来。
甚至就连入京后就杳无音讯的郭元振,也再次出现在宣阳坊邸中,询问公主乔迁新居有什么需要准备的。当然也不是郭元振硬赶上来凑热闹,光禄坊隶属长安县管辖,他身为长安县主簿,本就职责之内。
叶阿黎历透人情冷暖,即便再次见到郭元振,也没有斥问对方何以此前音讯绝无、对她不闻不问,仍是礼数周全的接待。只是在与郭元振交谈的时候,心中积事欲问,但总是欲言又止,反复思量之后,最终也只是吞声自忍。
因有行台官佐热心张罗,第二天午后,叶阿黎便搬入行台为之提供的新住所。姑且不论院舍宽阔与否,单单内里陈设并诸配给器物,就远比此前邸居奢华了数倍。
与此同时,邸中早有西大内所调出的宫婢、仆佣等等,在杨思勖的义兄、宦官杨绪的张罗下忙碌的筹备着之后雍王殿下登邸来访的宴席。
早在蕃国中时,叶阿黎见识过大论钦陵的庄园环境并宴客场面,当时已经颇感震撼,只觉得哪怕就算是唐国最还是这种大事。所以从昨天到今日前来造访的宾客,除了想要见识一下那蕃国公主风采如何,更重要的还是想要探听雍王殿下究竟是何态度。
所以宾客登门后,尽管没有主人接待,他们也都不甚在意,而是各自拉住于此安排事宜的行台官员们谈论不休。
光禄坊中已经是车水马龙,极为热闹,但直至天色擦黑,街鼓声响起,仍然不见雍王登门。一些客人久候无果,只能讪讪离去。
毕竟大行台宵禁严格,两县官吏又执法严苛,没有什么特殊的理由,哪怕权贵之家也一律不需触犯夜禁,一旦犯禁被执于街中,有的麻烦。
李潼倒也不是仍要放蕃国公主的鸽子,傍晚时他便处理完毕行台今日事宜,归邸准备携带娘子们前往道贺。可两位娘子精心装扮起来,浑不觉时间流逝,以至于在内堂等候的李潼都忍不住打起了瞌睡,伏案小憩起来。
“这一件披帛,是今秋神都风气最尚,但花色还是轻佻了一些,庭中闲扮没什么,但此行要见蕃邦的公主,穿戴去见,会不会让那公主误以为王邸风气轻佻?”
杨丽手持一件银罗纱的披帛,转头询问坐在床边的唐灵舒,其手边木架上早已经搭了十几件各色各样的披帛,屡作挑选,仍是纠结。
唐灵舒装扮倒简单,一袭修身的月白长裙,外罩一件羽氅样式的筒衫,闻言后随手一望,便答道:“那件貂绒的紫披本就不错。”
“若用这紫披,又不配今日的发饰。唉,殿下也是的,要迎见番邦的贵宾,外府员佐跟随即可,又何必扰动到内庭。”
杨丽闻言后便作薄嗔,唐灵舒听到这话则笑起来:“殿下若不携我们,杨娘子更有话说。最近你都在庭内闲言几日,要我说寻常装扮即可,蕃女未必有这样的细致品味,用心也未必放在我们身上。瞧瞧我这犀角的小刀,她如果真像府里传言那么悍气,稍后在席我就要亮给她瞧一瞧!”
杨丽闻言后又是一乐,凑过去一看,见唐灵舒果然袖内藏刀,忍不住说道:“这会不会有些失礼?”
“蕃国久为敌邦,谁知道那蕃女入国是什么心肠!她更领蕃国那种奸令,谨慎些没错的。殿下虽说无有此念,但这种事情,哪是一时的言意就能长久决定?”
说到这里,唐灵舒瞥了杨丽一眼,杨丽登时干笑一声,并推了唐灵舒一把:“说的是旁人,不要这样瞧我!”
唐灵舒见杨丽窘态,也是一笑,转又说道:“殿下有什么心意命令,我当然不过问。可那蕃女若觉得能凭悍气横行内庭,宅中有人制她!你们几个,放心受我关照!”
一边的乐高缩在角落里,只是低头凝望着自己的手心,仿佛那里有整个世界,除此之外,外事一概不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