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66 皇朝养士,恩出光禄
的地方不少,除了维系与一部分时流的人情往来之外,还有一个比较大的出项就是资助那些离宫的老人。
开元以来,宫中精简构架,相当一部分宫内老人都被放免奴籍、回归坊曲。这当中便不乏他父亲当年在位时的故人,这些故人们感念旧恩,李隆基也乐得将他们重新收拢回来,逐渐取代禁中赐给的奴仆。
如今他们兄弟处境较之归京伊始是好多了,特别圣人在禁中斥责京兆韦氏的相关言语流传出来之后,也让时流意识到宗家子弟终究不可小觑。
借着这份情势的转变,李隆基与兄弟们开始与京中那些权贵子弟交往起来,各种铺垫之后,才让二兄举办宴会、赛宝带货。
结果却没想到被姚元崇家人们将这准备多日的宴会给搅乱,而他二兄也的确是能力欠缺,将事情做得虎头蛇尾,全无收效。
“看来,还是要借着升官之喜大宴宾客,自己上场主持才最稳妥啊!”
李隆基暗暗做出了决定,他虽然已经感觉到这一次升官并不纯粹是喜,但大多数时流还不清楚,姚元崇等重臣即便有所感知,,圣人不妨问一问出征这数月,京中诸亲谁最牵挂?见你祖母思念得寝食不安、将要脱形,我真是又心疼又羡慕啊!”
听到太平公主如此直白的吹捧阿谀,李隆基坐在席中不屑的瞥了瞥嘴角,抬手掩嘴稍作掩饰,视线一转又有一道倩影闯入眼帘,正是那个让他羞恼怨恨无从发泄的堂妹,视线顿时如触电一般的转开。
但过了片刻后见无人关注自己,他却又忍不住逐分逐寸的转回头去,借着一次又一次的视线飞掠,状似漫不经心的频作惊鸿一瞥,又因为没有遇上彼此视线恰好碰撞直视的瞬间而颇感失望。
随着状似无意的打量次数多了,李隆基发现那堂妹右手扶住食案一角,支起两根葱白的手指正作抠挖之状,先是微微错愕,旋即便有会意,这娘子并非对他的窥望全无所觉,作此手势分明是在暗示他再敢瞎看就要将他眼睛抠出来!
察觉到这一点后李隆基不免羞恼,视线忙不迭移开,但片刻后却又赌气似的转移回去,直望向那张令人又爱又恨、总是难忘的精致俏脸,才发现这堂妹只是仰着脸迟迟望向殿上。
他顺着那视线所指的方向望去,首先是看到坐在圣人左手边的太皇太后,继而便是慵懒斜偎在榻西一侧的圣人。
圣人身着燕居的秋袍时服,未着幞头,几缕散发垂落额间,饱满的前额、英挺的剑眉下,两眼并不凝神注视哪一处、但仍是湛湛有神,刀削一般挺拔的山根,嘴角微微翘起似笑非笑,下巴尚未蓄须、仍是棱角有型,正是一张工笔细摹都难拓出三分风采的英俊脸庞。
李隆基有些迷茫的收回视线,心中没来由泛起一阵酸涩,但片刻后流于嘴角的却是一抹颇为不耻的冷笑。
殿内的李潼倒不知他那小堂弟丰富细腻的心理戏,只是望着喋喋不休的太平公主有些想笑。
抛开别的不说,他这个姑姑的确是一个好亲戚,为人热情又懂得察颜观色,只要有她在的场合,便绝对不会冷场,的确擅长讨人欢心。
像是坐在他身边的太皇太后,明明在这女儿入宫前还颇多抱怨,可是现在已经被太平公主小意奉迎得笑逐颜开,些许余怒已是荡然无存。
只不过被太平公主抱在怀里当作道具的小孙子有些可怜,几个月大的小娃娃多数时间都要酣睡,却被自家奶奶吵得小嫩爪都探出了衾被包裹挥舞着,更引得自家小妹李幼娘挑眉乜斜着婆婆,一脸的恼怒怨念。
李潼不想看她们婆媳当场翻脸,抬手指了指太平公主怀抱,示意乳母上前抱走婴儿,然后将视线转向李隆基,笑语道:“光禄事在礼宾飨给,皇朝养士,恩出此中,来日入司就事,务要周全缜密,不可遗漏失礼。事虽繁杂,但也尤其磨练待人接物的气度眼识,不要因为不是清望张扬所在便厌烦退避。”
李隆基连忙起身拱手道:“臣一定谨记圣人教诲,不负此番天恩垂给。”
两人一番对话,终于将话题从太平公主身上挪开,而太平公主这会儿也才有暇正视这个侄子,得知临淄王高升光禄少卿后,便啧啧有声道:“原来临淄王竟然已经高任通贵,那真是可喜!宗家儿郎,英才辈出,一定要精诚用心,不要让时流见笑是只凭公器私授。”
李隆基又连忙恭声应是,无论心中作何感想,面子上始终礼数周全。
接下来的家宴中,氛围仍是轻松有加。太平公主也不再抢着发言,除了回答圣人与太皇太后的问话之外,多数时候都是若有所思,且视线几次望向端坐席中、不苟言笑的李隆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