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化图
www.zaohuatu.com冠冕唐皇 !
剧烈的轰鸣声中,蕃军设置在赤水上游、多日以来苦苦维持的堤坝终于坍塌,蓄势已久的河水顿时如猛兽一般奔泻而出,那翻滚的巨浪拍打在岩壁上,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一时间此方天地仿佛充斥着灭世之威能。
这时候,唐军在堤坝另一侧连日以来所修建的泄洪工事便发挥出了极大的作用。汹涌的河水居高泄下,若是没有充分的导流与势能的疏散,必然会向四野泛滥横流,将牛心堆下的平野化作泽国。
不过现在,加宽加深的赤水河道容量大增,河道两侧分流出来的蓄洪沟渠又很好的分导出河水所蕴含的澎湃势能。虽然也有一部分流水蔓延出了河沟,但势头已经不像最初那样猛烈,没有对平野上的唐军大营形成任何的冲击。
河水还在肆无忌惮的向下奔淌,而唐军将士们则如另一股洪流一般逆势而上,很快便完全占据了牛心堆蕃营。太阳还没有完全移至中空,郭知运已经站上了远望多日的牛心堆坡那些底层的军卒们,就连赞普乍知此讯,都被震惊得脸色发白,继而便陷入了手足冰凉的惶恐中。
没有人回答赞普的问题,因为这会儿其他臣员也在努力消化着心中的震撼,脑海中乱糟糟的、完全没有头绪。
但也并不是所有人都仓皇无计,以韦东功为首的二十多名少壮将领们冲开了卫士们的阻拦,径直行入殿堂外的空地上,纷纷跪拜下来,抽刀在手横置于地,旋即便齐声大吼道:“唐军诡计频用,陷我大军绝境。臣僚庸碌无能,无计解困。恳请赞普释放大论,军机付之,大论必能再破大敌!”
听到这些少壮将领们的喊叫请愿声,殿内赞普并群臣无不脸色大变,不待赞普开口,自有臣员疾行出来,指着这些将领们怒斥道:“你等胆敢作乱……”
“臣等绝不敢惊犯赞普,但贼势猖獗,唯大论有力制之。赤心可以剖献,若赞普能允此请,危难可解,臣等以死谢罪。若赞普不允,臣等亦披甲出城,杀敌突围,不死不归!”
诸少壮将领听到如此斥责,仍是大声请愿,更有甚者,已经立刀颈间,想要以死以证清白。
这会儿,赞普也终于反应过来,虽然脸色仍是铁青,但却起身推开座前众多护卫,缓步行至殿前,站在阶上俯视诸将,口中则说道:“王恩养士,正为备乱。你等俱我提拔战将,若不可信,国中又有何人可为我心腹爪牙?有此忠勇之士,何患贼势猖獗!但钦陵确是久掌大权,韬略精深,临此危难,正该使用。传告钦陵,他若仍视我为君,便来见拜,献计破敌!”
听到赞普如此回答,那些前来请愿少壮将领们无不喜形于色,又忙不迭叩首道:“臣等为王前驱,一息尚存,绝不容敌危害君上!”
且不说赞普如何面对这些请愿的将领,早有近臣领命疾行前往钦陵拘押所在,传告王命,召见钦陵。
过去一段时间的拘禁生活,让钦陵变得脸色苍白、清癯消瘦,乍一行出居室,甚至有些畏光。有人前来战马,将钦陵搀扶上马背,坐骑前后更有数百名甲卒林立,押引着钦陵前往拜见赞普。
一路行来,街头巷尾多有士卒看到钦陵,顿时便笑逐颜开:“大论重掌军机,破敌在望!”
周围嘈杂的议论声传入耳中,钦陵仍是一副不悲不喜的平静神情,并不因为将士们的欢欣议论而有所动容。
很快,一行人便来到了赞普行宫。钦陵又被人搀扶下马,这会儿也早有人告知他因何获得赞普的召见。缓步走入行宫内后,看到那些仍然跪在殿前的诸将,钦陵眼中才流露出一丝情绪的波动,对着那些眼巴巴望着他的将领们说道:“多谢你们了,非此冒险进言,我也没有生见天日的时刻。”
“大论切勿为此负气之言!赞普恩厚大臣,大论入城以来,衣食足给,起居庇护……”
韦东功小心翼翼的开口劝告并提醒,唯恐钦陵所言触犯赞普,让他们一番努力泡汤。
钦陵却不再理会这些闲言,而是抬头望向站在殿阶上的赞普,嘴角颤了颤之后才微微扬起,口中发出一声低笑:“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再见赞普,才觉得无话可说。臣父子相继,无愧于国,亦无愧于君……”
“无话可说,那就不必多说。今日召见,只问大论可有破敌之策!”
赞普望见钦陵,同样也是心情复杂至极,闻言后只是摆手冷声说道。
“臣无愧于国,无愧于君,破敌之计,诚然在怀。即便赞普不见,亦必进献。”
“大论果然有破敌之计?”
听到钦陵这么说,在场众人无不惊声发问,甚至就连赞普都忍不住瞪大眼、不无期待的凝望着钦陵。
钦陵承受着众人的注视,视线微微一转,抬手指了指一名负责押引他的甲卒佩刀,示意对方递给自己。那甲卒有些犹豫,但见赞普不耐烦的摆手催促,这才解下了佩刀,递入钦陵手中。眼下周围甲卒环立,赞普也不担心钦陵会持刀暴起发难。
钦陵接过那柄佩刀,然后便抽刀在手,继续望着赞普冷声道:“杀人而已,何必夺志?赞普侍奴,恃宠用奸,竟然割我从子血肉,诱我吞食!”
“谁?谁做的?”
赞普听到这话,脸色顿时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