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93 契丹暴乱,兵掠诸州

此恩足以趋人捐命。尔爵尔官,亦出此中,临危之际,不能守节,臣轨先失,复浪行河北、袭杀大臣、虐害百姓,岂有知罪知畏之态?

  今投书于我,欲构我不义,已污故情。奉卫宸居尚且失守,穷途远奔夸言忠属,妖言何足取信?向者追讨不臣,只因王命驱使。今者必杀逆贼,更是守贞自白之计!立笔绝义,来日再见,唯示刀兵。”

  作出回信后,黑齿常之更亲赴沧州,亲自主持对沙吒忠义叛部的追围,并最终在沧州的鲁城县附近追上了正于县域周边搜掳船工、意图出海外逃的沙吒忠义一行。

  此时沙吒忠义所部只剩几百人马,且连日来辗转州县、漫长的逃亡过程中,已经让人马疲敝不堪。当朝廷人马终于追赶上来的时候,还未及交战,已有万念俱灰的叛卒直接挥刀斩杀了沙吒忠义、献头求降。

  随着沙吒忠义的身死,朝廷对都畿叛乱人众的清剿算是告一段落。凡罪迹确凿者,几乎无有幸免。消息传回洛阳朝廷的时候,众朝士们也都由衷的松了一口气。

  不过随着御史台等监察机构重新恢复运作后,相关针砭时事的声音也渐渐多了起来。特别是冀北道行军大总管黑齿常之,遭受了不少的弹劾。有人因他曾与沙吒忠义书信联络而指责他心迹不纯,又有人指责他虐害故属而心性凉薄。

  对于此类声音,李潼自然不会特意的回应,但也没有利用权力将相关的议论按压下来。人只要做事,就难免会受到评论指摘,特别是黑齿常之这样的掌兵大将。御史们做的就是这种得罪人的事情,现在既然恢复了他们的职权,当然也要给他们发声的权利。

  不过朝廷有关于此的讨论也没有持续太长时间,因为随着河北秩序逐渐恢复,从年初便发生的契丹叛乱也因此明朗起来。

  年初时,松漠州都督李尽忠曾一度占领了幽州城,但是因为天寒暴雪,乱势没有继续扩大开来,契丹叛军在将幽州的物资搜刮一番后便暂时退回了辽西族地休养并继续扩充其势力,裹挟更多的东胡部族加入到叛乱中来。

  随着天气逐渐回暖,契丹叛军再次卷土重来。几个月的休整、加上此前在幽州所劫掠到的物资,让契丹势力大壮,不再是几千老弱之师,其他东胡部族诸如奚人、靺鞨等等,也都纷纷加入其中,号为十万大军,并用了半个月的时间攻克了营州。

  营州的失陷,使得东北局势变得更加恶劣。原安东都护府设置在营州,为了便于控制东夷诸胡,诸部酋首们也都被强置在营州居住。营州陷落后,这些胡酋们便拥李尽忠为主,而李尽忠也据州称制,自立为无上可汗,将所投靠的胡酋们大肆封赏一通后,便继续引众南来。

  在契丹叛军南来的时候,洛阳朝廷也正陷入混乱之中,对于河北诸州几乎没有任何安排。但不幸中的万幸是这一次契丹的叛乱首发于幽州、又受限于天时,没能在第一时间形成糜烂之势,这也给了河北诸州以反应并作出防备的时间。

  当时朝廷在河北仍有原单于道副总管杨玄基所率一部人马,在契丹退走后重新夺回了幽州的控制权,并据地为守,对卷土重来的契丹造成了一定的阻挠。甚至在契丹南来最初,杨玄基率三千人马主动出击,于幽州东部重创契丹前锋孙万荣。

  但眼下的契丹反势已成,杨玄基孤军在外,无论人势还是补给都处于绝对的下风。

  虽然初战告捷,但对大势的扭转却微乎其微,很快就被后续源源不断到来的契丹人马围堵在了幽州的蓟城,据城而守月余时间,最终不敌,趁着契丹叛军诸部不能完全协调突围而走。

  杨玄基所部在退出幽州后便一路且战且退,最终抵达仍有武备的易州时,仅仅只剩下了不足五百员众。不过这一番惨烈的牺牲也不是没有价值,易州刺史权善才已经在州境征募壮力并坚壁清野,州城据守数千人众,并几次击退了契丹的来犯。

  虽然南下路程颇受阻滞,但契丹胜在人势壮大,在易州受挫之后便放弃了继续进攻坚城,转以骑兵寇掠乡野,很快便将战火烧到了河北中部的瀛洲,并攻克了瀛洲的州治河间城。

  黑齿常之所率的冀北道骑兵在沧州追诛沙吒忠义叛军之后,在回撤中于瀛洲东南部的乐寿遭遇了契丹前路人马。这一次遭遇战虽然以官军胜利结束,但整个河北北部业已糜烂,之后李尽忠亲率数万叛军出击黑齿常之所部,官军矢尽粮绝,无奈退保冀州,暂时将契丹叛军阻隔在了冀州北部。

  当这一消息传回洛阳朝廷时,自然举朝皆惊,许多时流都没想到契丹这样一个平平无奇的东胡部落所发动的反叛居然能壮大到如此声势。

  毕竟垂拱以来,朝廷在对外征战方面虽然战绩并不乐观,但所面对的敌人也都是突厥、吐蕃这样的强敌。

  在时流观念中,契丹等东胡诸部不过是在安东都护府管制下的羁縻部落,本身实力有限,即便有叛,有斗将之勇而无大将之才,本身资历与威望可以不怵军中任何一人,身在都畿还能不失管束,一旦入军,黑齿常之也未必能压得住他。

  不过王孝杰请战殷切,朝中近日也颇多此类进言,略作沉吟后,李潼才又沉声道:“诸军军职俱已制授完毕,临战易将兵者大忌。况王某以勋挟我,情法难容,既言纯情效力、非为贪功,白身入军,以充跳荡之用,不给掌军之权,你是否还要坚持随军出征?”

  “臣前者言事已经招厌于殿下,旧功或可略保阶秩,但恐不能再享恩恤。臣齿龄仍壮,恩宠却衰,唯再逞武勇,冀能另搏新功。但能重得青眼顾我,岂敢奢求职权轻重……臣愿身在跳荡,请殿下勿弃微臣!”

  听到监国元嗣所言,王孝杰又忙不迭点头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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