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七章 《雨无正》（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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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乐正晋向场外行礼，以示感谢，而有人则是大赞道：“乐正先生之曲，真乃音也！”

  “此曲只因上有！”

  这些人吹得确实是不含糊，不过乐正晋刚刚那番弹奏也确实对得起这种水平，虽然儒门八脉之一的乐正氏之儒是“属辞比事”之儒，白了是类似“史官”一样的儒生，不参与斗争，只着重记录历史，但是乐正氏，这个名头，还看不懂么。

  乐正氏最早就是“乐师”。

  孟子的徒弟是乐正春，正是因为他会礼乐，所以孟子才收他为徒弟，但没想到乐正春的本事很大，甚至有些要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而孟子本人对于这种事情，并没有表示喜闻乐见的态度，甚至有些担忧，因为在他看来，乐正春不能秉持真正的礼，他似乎与子夏一样，喜欢择优而仕。

  乐正晋向颜如玉笑道：“大乐正，承让了。”

  颜如玉的眼睛依旧保持着平静，没有半点乃至于丝毫的波动。

  “人而已，承让与谁？”

  乐正晋面色一顿，失笑道：“何为人？”

  颜如玉：“风漏于孔洞，人以气聚风而吹之，所发之音，可扬尘土，恶者使人烦躁，善者使人舒适，但终究其音，不过是凡尘之曲，可称雅乐，却算不得大雅乐。”

  乐正晋依旧微笑，认为不过是颜如玉的藐视与不服气而已，便问：“人之上，何解？”

  颜如玉：“人之上，是为地，地者，昆仑之雪，常山之风，不息不灭，不止不绝，万窍怒号，如地亲至......你，还差了一点。”

  乐正晋是真的气笑了：“大乐正这话，意思是，您已是地？”

  颜如玉：“不，我乃！”

  乐正晋：“何解！”

  颜如玉：“一切只在曲中，不可言传而述也！”

  她话语落下，单手置于瑟上，三指轻动，第一道声音就此响起！

  无声无息。

  乐正晋什么也没听到。

  他有些茫然，随后眼中露出一丝惊愕和嘲笑。

  但很快，那种神情便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他浑身就像是触电一样，那种舒麻的感觉，从脚底窜到灵，润入四肢百骸，他差点呻吟出声来，两眼逐渐变得圆润，不解且疑惑的瞪起。

  颜如玉的眼睛只看着那瑟。

  她动邻二指。

  “雨——无、正....”

  “浩浩昊，不骏.....其德。”

  仅仅是第一句，所有人眼前，就像是突如其来的风与雨，那地之中变得晦暗下来，帝的威严仿佛真正降临在此方，所有的人不自觉的开始发抖，他们全都下意识抬起头来，他们看着那黄宫的穹顶，但此时，眼中所能见到的，只有一片晦暗的“”！

  “降丧饥馑，斩伐......四国......”

  “旻疾威，弗虑......弗图。”

  “舍彼有罪，既伏......其辜。”

  随着颜如玉的手中的音乐以及她那悦耳又如泣如诉的唱诵响起，整个在场的所有人，仿佛跨越了数千年，回到帘年周幽王还活着的那个时代！

  他们能看到远方的山，能看到那摇晃的兵甲！

  他们能看到奔流的水，能看到掷玉于殿的臣！

  他们能看到饥荒的野，能看到路边丧命的骨！

  他们能看到奔腾的马，那鬼方的君王就在其上！

  他们能看到地间翻滚的泥泞，那是子再无明光！

  昊啊，为何不修德行！

  地的灾难，皆由你来降临！

  真正有罪的人，你不去惩罚！

  那些无罪的人，却要曝尸荒野！

  子听言则答，谮言则退，我却哀哉不能言语；

  那些能会道之徒口若悬河，我却维躬是瘁，而他们却俾躬处休！

  善恶无辩，阴阳不分，地无宁，世间永混！

  何以济世救人！

  就像是一个走投无路的臣子，他站在茫茫荒野之上，地无禾梁，路有白骨，地都凋敝，而那些狂妄的，奸佞的人，他们依旧坐在朝堂上，奉承着君王，放大子的骄傲，以至于让他看不到自己错误的地方！

  他们高居庙堂，却不知道这人间，已是民、不、聊、生！

  所有人都感同身受，毫毛都要炸裂，这种张力，这种跨越岁月的力量，那种刚正不阿，却又无能为力的痛苦呐喊，是光阴，是时间，是白驹烈马也不能阻挡的！

  谁来为下开辟正道？！

  轰隆！

  就像是惊动地的炸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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