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夜幕中渐渐平和。

  偶有一辆私家车在她脚边停一停,不怀好意的男人降下车窗,轻佻问她要不要上车。

  怀兮头没抬,自顾自地刷着手机。

  她眉眼低垂着,烟雾缭缭绕绕勾住半侧柔美的面颊,打着卷儿的发将她神色遮得明晦不定。淡漠又疏离。

  对方觉得她无趣,升起车窗,很快扬长而去。

  怀兮最终订了个离这里七八公里远的酒店,恐怕避之不及似的。

  然后到路边打车。

  程宴北换了衣服下楼,去马路对面的停车坪取车。

  在马路上来回避让行车时,一个回头,突然注意到不远处的地铁口前立着一道纤细身影。

  怀兮穿她那件酒红色大衣,在夜色中艳丽又扎眼。

  牵着个贝壳白的行李箱,来回张望左右行车,沿路时不时踱着步,挥动纤长手臂,想拦停车辆。

  起了风,凌乱短发在她脸侧肆意飞扬。比他印象里短了不少。

  程宴北遥望一眼就收回目光,坐入车中。

  正此时,手机响起。

  “你到了吗我都下飞机半天了,怎么没看到你,”立夏埋怨着,“这飞机晚点了,本来十二点就能到的。”

  程宴北没发动车子,降下一半车窗。

  点了支烟。

  视线轻抬,隔着一层喷薄而出的烟气,无意识看远处。

  怀兮突然蹲在地上,开始擦起了自己的行李箱。过于聚精会神,以至于连着两辆没载客的出租车擦着她身旁过去都没发现。

  程宴北慢条斯理掸着烟灰,淡声答

  “还没出发。”

  “还没出发”立夏听到差点儿气晕过去,“这么晚地铁都停了,静安区那么远,你不过来难道要我打车过去吗”

  程宴北漫不经心应着“也可以。”

  立夏简直无可置信“也可以你是真要我打车了”

  程宴北吐了个烟圈儿,让窗外冷空气过滤。

  没说话。

  立夏听他沉默,意识到自己语气不好,缓声“算了,你现在过来吧,我在这儿等你。”

  程宴北看了下时间。快凌晨一点半。

  “过去会很晚。”

  “嗯”立夏没明白。

  “你考虑好。”程宴北说。

  “”立夏深呼吸一口气,憋着火,“行,我考虑好了,你过来吧。”

  挂了电话。

  怀兮也擦完行李箱站起。

  一道丑陋的刮痕像是伤疤嵌入肉里,刻在行李箱上,是刚从酒店跌跌撞撞地拖行过来留下的。

  从小到大,她用所有东西都没什么节制。都是用旧了就换,坏了脏了就扔,绝不多留一刻。

  包括男人,也是腻了就分。

  这箱子是她去年前在法国谈的一个医生男友托朋友多出辗转,作为生日礼物送给她的。

  她对箱子倒是喜欢得很,处处爱惜,可连送箱子的人长什么样都忘了。

  箱子都那么多选择,何况男人。

  她开始认真地考虑,要不要换一个了。

  高跟鞋支脚跟,她坐在箱子上,轻盈地晃了晃腿。

  抬头望着黑沉的天空,牙关一合,就把烟嘴儿中蓝莓薄荷味儿的爆珠咬破了。

  清冽的味道充盈入口。

  像跟谁接吻时,舌与舌厮碾,融化掉一整块儿同样味道的硬质糖果。

  又等了一会热,身后一声鸣笛。

  怀兮回头。

  一辆出租车缓缓靠近她。

  四十多岁的中年女司机露出张和善面孔,一口上海口音颇浓的普通话,说看到怀兮一个人站这儿好久了,她送了一趟客人过来看看,她居然还没打到车。

  怀兮吸了下鼻子,不知是冻到了还是怎样她一向不是个容易感动的人。

  对方想赚钱,她想坐车。这世上的事就这么简单。

  她将行李放入了后备箱,然后上了车。

  程宴北正好一支烟也燃到了头,捻灭,往前倾了倾身,调整座椅,系好安全带。

  他视力不错,目光掠过出租车的车牌。

  那辆车载上怀兮,很快就消失不见。

  越野底盘厚重,如一只匍匐已久的野兽跃笼而出,街景迅速后移。

  程宴北有条不紊打了半圈方向,平缓将车开出停车坪。

  上高架,手机又次响起。

  任楠打来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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