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

p; 官媒婆拉长一张脸,勉强同意了,将灯高高举过头顶,照在焉容脸上。焉容恨不能直接将自己缩进土里,叫这样厌人的东西恶心几句不成,还得叫他见着模样,指不定背后又有什么肖想。

  “哈哈,”陈牢头阴里阴气地笑了两声,“你可得保她明日堂审能走出去,万一又回来了,是得叫我们个个都领教领教的,瞧着模样,身上的肉都能叫人啃光了。”说完话摇摇晃晃地走远。

  焉容吸一口气,犹豫片刻,将头上那支岫玉簪子拔了下去,亲自递到官媒婆眼前,稳着嗓音道:“多谢您了。”

  官媒婆脸上没有丝毫笑意,接过簪子瞅了一眼,顺进袖子里。焉容隔在近处打量她的模样,因是黑灯瞎火,只看得她一张白纸似的脸面,深凹陷下去的眼眶,似地狱里的女鬼。焉容咬了咬牙,忍痛将耳朵上两枚翠取下递到她面前,笑道:“一点礼物不成敬意,给少了是我的不对,望姐姐体贴。”

  官媒婆这才有些动容,开了话匣子,道:“姑娘你是好福气,外头有人打点不说,里头还怕捅出篓子,若是没这个福分,那些刑具都要用个遍了。”

  焉容随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听她解释道:“最东边的那个是木驴,接着是刑舂,拶片,惩治鞋,鞭子竹片……”

  样样都是极其残得是津津有味,岂料焉容已经吓得神魂错乱,她多想点出去,再不要受这个罪了,也不知过了多久,受完官媒婆的精神摧残之后,焉容总算舒了一口气。

  她两手抱膝缩在角落里,一夜不敢入眠,耳畔总有吱吱嘎嘎的声响,已经分不清是人为还是那些黑暗活动的动物,比如耗子壁虎之类发出的动静。她素来不喜长得丑陋的动物,见了总觉紧张害怕,一想到黑暗它们可能爬到了自己脚下顺着衣服往身上爬,焉容就吓得想要大声尖叫,身上一旦有轻微痛痒的触觉她便止不住幻想,越想越恐惧惊慌毫无睡意,如此坚持了几个时辰,终于等到晨光熹微、勉强能够辨清光线的时候,她才合了合眸子,迷迷糊糊进入梦乡。

  天色大亮,有官媒婆前来送饭,焉容从栏杆缝里将不算干净的瓷碗接过,用手捏起一只黑乎乎的窝窝头,看起来像是麦子皮磨成的面,里面还夹着青色的菜叶,看不出是什么东西。焉容凑上前嗅了嗅,有些酸味,只好皱眉放回碗里。她打小的主食都是上好的米面,这样的东西便是府里的下人都不愿吃,虽然饿了一夜,腹空空,前胸贴后背的,但看了这个东西之后饥饿感似乎顿时消失。

  也不过一刻钟的时间,管媒婆过来收碗,看着她未动过的饭菜,心下鄙夷,嘲讽道:“等会上公堂你要是熬不住,可别怪我们亏待了你。”

  要审讯了?焉容面容微变,还是伸手将碗递了出去。管媒婆面带痴迷地看着她,真是个少见的美娘,可惜惹怒了户部尚书,恐怕没有活路了,虽然心有些同情,可还是不动声色地接过碗,将饭菜一倾倒进剩饭桶里,推着车嘎吱嘎吱地走了。

  很,升堂,喝堂威,带人犯。

  焉容在外头看到两块写有“回避”和“肃静”的牌子,心里一面鼓一样咚咚落响,进去之后,两排衙役皆神色凝重,目不偏斜,连向来逛青楼的县官也端一副严肃的架子,身后是幅极大的海天日画,海浪汹涌,明日高挂,正堂最上挂一牌匾,上写“明镜高悬”四个端正大字。最右,有一席坐一年男子,穿仪袍、着皂靴,一脸的怒意,眉间还存几分丧子的凄哀,正是户部尚书黄刚,他看自己的眼神似怒虎白睛,恨不能一口将自己咬成粉末。

  县官拍惊堂木,问焉容身世,焉容一一回答,吐字清晰。

  一旁的黄刚侧耳,心暗想,林清誉的女儿,确实有行凶的动机,

  堂审时,裙香楼的人证是张大嘴,他一身肥胆,又是块头极大,杵在哪里比衙役都威风不少,县官连连给他示意,他却不甚明白,只好亲自下堂,按着下官拜见上官的礼给户部尚书下跪。这样一来,张大嘴的气势也消散了。

  ☆、除衣施杖

  “拖出去打!免得扰了公堂清净!”黄刚皱着眉头摆手,他倒是想看着这个杀人凶手受尽皮肉之苦,但更想看到她被除去衣衫当街示众、受尽凌侮。

  焉容自是顽抗,昂头冷眼与县官对视:“女子犯奸罪者方可除衣,且不说我有无杀人罪过,但你刑讯逼供,也没的理由除我衣服!”

  县官怒极反笑,一双吊尾三角眼眯成一条缝,训斥道:“也不过是妓|女,竟不知叫多少男人看去身子了,还在乎这个?正好借着这由头惩治嫖风,来人,拖下去!”这等便宜事,不看白不看,再说了,衙门弟兄都等着呢。

  “你、你敢说……”他这狗官都是妓院常客,竟还有脸说整治嫖风?当真是笑话!她话还没说完便被衙役钳住两臂押到外头,死死按在春凳之上,里里外外围了几十号人,男女老少皆有。男人则是动了淫心,白看美人脱光衣服满足欲|望;女人对她也没有几分怜惜,做婊|子的,还怕这些事?早做什么去了?

  一衙役擎了竹杖过来,阴阳怪气地笑道:“小娘子你也是皮娇肉嫩的,我特地把竹杖浸了厕桶里的尿,打着不疼也不化脓,只是味道不好了些,回去冲冲便罢,你且忍忍吧。”如今拨个溜光,拿几桶水浇浇,很省事的。

  “还等着作甚?除衣施杖,麻利些!”

  焉容心生绝望,耳畔听得那些污言秽语,简直恨不能钻到地里去,如今又有人撕扯她的衣服,叫她颜面何存?她在群像楼里人人都只知道她是花魁醉芙蓉,却没有人知道她真名的,今个全算是抖出来了!爹,您一生坦荡,女儿给您脸上抹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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