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九 秋露行霜

,已经娴熟地起步,马车向着北面兴庆宫而去。

  长安城已经宵禁,夜色浓重,月出人初静。

  兴庆宫的墙外,河道乱石之上,有几个乞丐还在烤着火,或坐或躺,瘦骨嶙峋。

  马车停下,周子秦跳下车,将自己手中的那几包食物放在河边的石板上,并解开了一包烤鸡,然后便回到了车上。

  车夫依照吩咐,驱车前往夔王府。

  黄梓瑕掀起一线车帘,看着后面。

  被香气吸引来的几个乞丐围着石桌兴奋大嚼,个个兴奋欢喜。

  黄梓瑕的唇角也不由得露出一丝笑意,说:“看不出你除了研究尸体之外,还会做这样的事。”

  “哎,只是举手之劳而已。”他无所谓地摆摆手。

  长安城的街坊院墙上,夜间悬挂着一盏盏灯笼,照亮寂静的街道。马车得得穿过长街,偶尔有一两线灯光透过车帘隐隐照射在车内。周子秦没心没肺的笑容在时隐时现的灯光下,显得温柔而单纯,有一种年少无知的澄净。

  这笑容让黄梓瑕的心里不由自主地浮起一种淡淡的感伤。

  她的眼前,浮现出另一个人的影子。那个人的面容上,也总是显露着这般温柔纯净的笑容。

  他也总是微笑着说,举手之劳而已。

  自小就遇见太多残忍手段和险恶用心的自己,现在的心,却还能保留一些柔软的地方,是不是,和遇见了那个人有关呢?

  回到夔王府已经近二更。黄梓瑕烧水洗了澡,又洗了衣服晾好,终于安睡已经是三更之后了。

  别的宦官都是两三人一间,幸好她得李舒白发话,一人一间,不需要顾虑什么,所以睡得十分安心。谁知天刚蒙蒙亮,忽然有人大力捶门:“杨崇古!快起来!”

  黄梓瑕大脑都是空白的,强撑着身子半坐起来:“谁啊?什么事?”

  “王爷有令,命你速到大明宫门口。”

  她抚额哀叹,苦不堪言:“王爷应该正在朝会上吧?”

  “今日皇上身体不适,早朝取消了,所以王爷让你立即过去等着。哎,我说你一个小宦官管王爷在干嘛?你直接跑去不就行了?”

  “是是是……”

  草草洗漱,紧赶慢赶跑到大明宫,太阳已经升得老高。

  李舒白正在宫门口与一个回纥人说话,两人操着一口谁也听不懂的回纥话,扯得正欢。

  黄梓瑕站在旁边,那个回纥人看着她,一边叽里咕噜说着什么,李舒白居然还笑了笑,然后和他似乎说了告别的话,和那人道别,示意黄梓瑕跟着自己上马车。

  黄梓瑕坐在车内,看着他闭目养神,唇角还似有若无的笑意,忍不住问:“你们刚刚说了什么?”

  李舒白睁开眼看着她,说:“你不会想知道的。”

  黄梓瑕觉得这句话配上他似笑非笑的表情,简直就是“赶紧恳求我,赶紧追问我”的意思,为了满足上司的心,她只能再问:“到底说了什么?”

  “他说,这小宦官不错,一身英气勃勃,还没有失了男人本色。”

  “果然我不应该问的……”黄梓瑕无语地转头看外面,“我们去哪儿?”

  “不是说本案毫无头绪吗?我帮你挑出了一条线头。”

  黄梓瑕眼睛一亮:“鄂王府?”

  李舒白微微点头,说:“你一个人估计不方便,我带你去。”

  “嗯,听说鄂王爷收留了陈念娘,我想,如今一切的线索,只能先着落在死去的冯忆娘身上的,或许,陈念娘那里,会有什么线索也不一定。”

  她说到这里,又想起一事,赶紧将锦奴的事情从头说了一遍,问:“王爷看是否需要让大理寺审讯锦奴?”

  李舒白点头道:“越快越好。”

  话音未落,一直匀速而行的马车忽然一顿,停了下来。

  外面有侍卫轻叩车壁:“王爷,岐乐郡主拦下车驾,似乎……”

  李舒白微微皱眉,掀起车帘向外看了一看,见岐乐郡主的马车就停在前面,现在她已经从马车上跳下来,向着他这边疾步走来。

  黄梓瑕抱着看好戏的心态,跟着李舒白下了马车。

  那位习惯性扬着下巴看人的岐乐郡主,一看见李舒白就泪光盈盈,向他施礼:“见过夔王殿下……”

  李舒白向她还礼,说:“郡主何须多礼。”

  “夔王殿下,我听说……京城近日关于夔王妃的流言风起,都是出自我身上,希望没有让王爷多增烦恼,不然,我实在难以心安……”岐乐郡主一双杏仁般的大眼睛波光粼粼,一瞬不瞬地望着李舒白,原本丰润的双颊也削瘦了很多,显然在李舒白立妃之后,她一直过得并不舒心。

  李舒白只温和地望着她,声音也是平静无波:“郡主无需挂怀,王若在宫中失踪,此事虽然蹊跷,但也不一定就没有找到她的机会,到时郡主定可一洗如今的委屈。”

  “可是……可是我听说,此事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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