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礼物 一

  避无可避，躲无可躲，巫真索性大大方方把我放了下来。

  “是我太小觑你们了。”她说：“你们几时发现我上了船？”

  雁三儿笑笑：“其实不是我们先发现你，是船家过来说，船上食物少了……”

  我赶忙转过头去忍笑。

  这倒也是，修行之人也不能绝五谷不饮不食，巫真匆匆忙忙追着我们出来，肯定没带什么吃，那就得船上找吃了。

  “说起来，咱们之间也并无仇怨。你又何必拒故人于千里之外呢？来，坐，正好我们这儿还有一壶好酒。我记得你当年也喜欢这竹露酒。”

  巫真

  两个人对酌变成三个人喝酒了，我呢，负责倒酒。

  巫真只板了一会儿脸，也笑了起来，三个人谈谈说说，我支棱着耳朵一旁听着。

  “你可有很多年没出过门了，怎么这次赶来凑热闹？”

  师公冷冷地说：“你不也来了？”

  “我是受人之托，事先可不知道会遇着你们。”巫真坦白地说：“早知道你和雁三儿也船上，我就不动手了。这会儿我也失了手，没法儿和托我人交待。”

  雁三儿笑着说：“这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来来来，那些事就不说了，干了这杯。”

  师公放下酒杯，重重一顿：“这事可以算了，可你掳走齐笙，令她生病，还被贵红弟子打伤。这事儿，又怎么说？”

  “咦？你是外行人啊？咱们这一派里头，看见了好苗子，哪个不想要？谁抢着是谁，这可是句老话儿。当初你要是不是被……”

  “咳咳……”雁三儿重重咳嗽了两声：“就事说事儿啊，别互相揭短啦。反正小笙福大命大，逢凶化吉了，这才是要紧。”

  “对了，我还想问问你们，贵红那个徒弟跑哪儿去了？你们竟然就这样放过了她？”

  师公与雁三儿对望了一眼，似乎征询对方意思。

  这事儿我也没想清楚，以师公护短脾气，应该是绝对不会放过伤害我人才对。但是为什么和那个文飞匆匆一席话之后，就立刻决定要走？到底文飞后来和他们说了什么？

  “小笙，你先去睡吧。巫真，咱们去外头说话。”

  我几乎要冲他们瞪眼了！这什么破习惯，一说到重要事情就让小孩儿回避。

  等他们一出去，我立刻故技重施想偷听他们说些什么，可是这次不管我怎么努力，外面始终一片寂静。

  师公他们如果不想让我听见，肯定有他们办法。

  我无可奈何，重整好铺盖躺了下来。从敞开一线窗缝里能看见月亮，比平常显得圆而亮，河上波浪就象一只大手，温柔地托着航船上下起伏动荡。

  我心情慢慢平静下来，自己心中开解劝慰自己。

  不用急，我完全不用着急。我有大把时间，可以慢慢将我想知道事情都查清楚。现我不过是个小孩子，说话别人不重视，也没办法由着自己心意做事。

  我总会长大。

  阳光照脸上，我翻了个身，被照睁不开眼。

  师公敲敲我脑门：“起来梳洗，咱们该下船了。”

  我清醒了一些，撑着坐了起来，身上伤处已经不怎么觉得疼了。师公给我用那药果然是好药，不知道配制起来难不难，以后该随身带一瓶，有备无患。

  “下船？”

  我左右看看，脑子还不是太明白，想了一会儿才想起自己为什么会睡船上。

  我把头发绑成一条辫子，洗过脸，推开舱门慢慢走出来。

  船家正船头，打水冲洗甲板。

  “三叔公呢？“

  “那儿。”

  雁三儿站岸边正和人说话，那人衣着打扮与他一样，高矮身形也差不多，远远看过去差点分不出来哪个才是他。

  那个也是惊雁楼人吧？

  “把你东西收拾收拾，别拉下什么。”

  我答应一声，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我行李就是那么小小一个包袱，刚系好结，师公就伸手拎了过去。

  我想说自己能拎，可是看着师公脸，不知怎么就有点莫名其妙心虚起来，手指他手背上一触，就缩了回来。师公气宇不凡，却拎着个看起来与他极不相衬紫红小碎花包袱。

  巫真穿着一身淡绿衣裙，站跳板那头朝我招手，我看了师公一眼，他并没有什么不悦表示。

  相处这么久我也了解师公脾气，要他说句好，那是不可能。只要他不说不好，那这件事就是默许。

  我朝巫真走过去，还没下跳板时候，巫真已经朝我伸过手来。

  我抓住她手，步子迈得大一些一些，上了岸。

  船上过了两天，脚下总是虚浮摇晃，一上岸踏上实地，反而不习惯，头有点晕乎乎。

  巫真替我理了理鬓边头发，又将衣结拉得系紧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