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欲火 (三)
糙的北方农民高叫着,用热血染红故乡的土地。
“杀”,一个自卫军士兵将刺刀狠狠地刺进了对手的腰间。那个被刺中的讨
逆军士兵痛苦地在刺刀上挣扎,双臂舞动,合拢,紧紧地握住了杀死自己的那杆
火铳。自卫军士兵拔不出武器,眼睁睁地看着另一个白脸南方士兵的刺刀捅在自
己身上同样位置,鲜血喷出,两个士兵双双跌倒。杀戮与仇恨都离他们远去,头
顶上,是一片旋转的血色长天。
当年我们和现在一样勇敢,炮火打击结束后,就冒着头顶上的箭雨冲进蒙古
士兵中间,用刺刀告诉他们,我们不再是奴隶。林风火眼前的情景一下子回到了
北伐时代,唱着战歌地震北军将士杀入蒙古士兵中,将那些身宽力壮的蒙古大汉
仆倒,砍死。将北元卷土重来的机会彻底毁灭。金山诸部,翁牛特诸部,科尔沁
诸部,从漠南到漠北,蒙古武士见了大明日月战旗望风而逃。
今天,两杆日月战旗搅在了一起,就为了上面“讨逆”或“自卫”两个小字,
斗大地日月失去了号召力。战旗下,席卷北疆的震北军与扫平高丽的安东军互相
砍杀着,用得是同一个招式,摆出的是同一种队形。
为了理念不同而自相残杀,这场战争,真的有胜利者么?
第一道防线上传来的枪声渐渐稀落,林风火揉了揉眼睛,目光穿过硝烟。李
景隆的讨逆军已经被自卫军战士赶了回去。肉搏战中,身材高大的北方士兵占有
先天优势。战壕上,横七竖八躺满了双方将士的尸体,肩膀挨着肩膀,手臂*着
手臂。同样的军装,同样的武器,同样的面孔。同样鲜红的血液溪水般染红大地,
凝结成冰。幸存的士兵在尸体堆中寻找可能挽救的战友,将他们拾到后方医治。
看到死边缘挣扎的讨逆军士兵则补上一刀,早日结束他们的痛苦。
“让他们撤离第一线战壕,尽量向后撤”!一股不祥的预感突然涌上林风火
心头,放下望远镜,他冲着指挥部里的传令兵大喊。
已经来不及了,天地间猛然暗了一下,惊天动地的雷声从远方响起。天地相
交处,一道耀眼的闪电劈过来。将整个战场照亮,照得冬日都失去颜色。带着刺
耳尖啸,成千上万枚炮弹从半空中飞来,落地,炸响。三里之外的指挥所被震得
来回摇晃,没有防备的参谋们东倒西歪。观察孔中扑过来炙热的空气,烧得人寒
毛跟着翻卷。第一道防线瞬间变成了炼狱,火光夹杂着浓烟窜起数丈高。
猛烈的爆炸声掩盖了战场上一切其他声音。听不见伤者的呻吟,也听不见死
者的临终前的哭喊。断臂,残肢,火铳。战刀,头盔,衣服,整个活着的士兵,
在烈焰风暴中如沙砾般飞扬。
林风火看到阵地上散落的大明日月战旗一个个倒了下去,无论上面写着“讨
逆”还是“自卫”!
李景隆家底雄厚,他用火炮将自卫军的第一道战壕生生推平。持续半个小时
地炮击过后,刚才双方战士往来冲杀的战场上再看到一个人影,甚至连尸体都看
不到。一切变成了黑色。变成了泥土,松软地冒着清烟,冒着热气。
爆炸之后是寂静,这瞬间地寂静比方才剧烈的爆炸声更令人心里恐慌。宁静
的大地上可以听见北风掠过地声音,如歌,如哭。就在这不知是歌是哭的自然之
声间,嘹亮的唢呐声响了,清脆的战鼓声充耳不绝。
秦王破阵乐,这是震北军与高丽人决战时的战鼓。踏着鼓点,讨逆军将士们
平端刺刀,结成两两呼应,六人一组的标准散兵冲锋队形杀了过来。对外战争中
逐步总结出来的作战技术在这里被应用到极致。
讨逆军瞬间突破了被炮火犁过后的第一道防线,正要继续前进,王真组织的
第二道防线冒出火光,厮杀再次开始,方才在第一道防线进行地杀戮再次重复。
震北军与安东、近卫军杀在一起,为了各自的理念,还有当政者隐藏在理念背后
的集团利益。
战斗一直打到傍晚十分,双方在十余里长,不到二里宽的阵地间“表演”了
一场经典的热兵器攻防战。李景隆是家传的名将,王真与林风火是战场中成长起
来的高手。每个人都将己方军队的优势发挥到了极致,每出一招都是绝妙好棋。
点、校、打劫、反手,大地就是棋盘,双方士兵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