氓(7)

是真的结束了。还企图挽留,也只会让自己跌落到尘埃里,更加不值钱而已。

  而现在,做出轰人的粗暴举动,也只是显得她并不如表面上看起来那样平静而已。

  陶少儿有心就那样晾着颜异,就当他不存在。但又担心自己自作主张,会有不妥终究,颜异这个人和其他人还是不同的,陈嫣到底怎么想的,他们这些人可以猜测,却不一定真能够猜准。

  于是左思右想之下,她还是选择了过来禀报。

  然而直到这一刻,她依旧是犹豫的。她很清楚陈嫣是怎样从当初的打击中恢复等于是死了一次,才能若无其事一直假装真的已经放下了,假装的久了,硬痂下的伤口就能在时间的力量下慢慢愈合。

  多年以后,只剩下一个白白的印子,让人看到的时候都有些反应不过来咦,这是因为什么受的伤呢

  陶少儿希望那一日可以早些来而现在见到颜异,显然是不利于陈嫣痊愈的。

  犹豫了一下,陶少儿终究没有说什么,打了个回转,与阍侍道“翁主不见此人,你去与他说罢”

  阍侍自然没有什么怀疑,转头领命而去。

  然而,第二日阍侍又来道“陶姑娘这实在是麻烦,那位颜中丞又来了昨日也是如此,在外院呆到了夜色下来才走,今日又早早过来了,这可如何是好”

  平常来拜访陈嫣的人很多,经常会出现接连来人的情况,又不是所有客人都可以一起招待的。所以晚到一些的稍微等等,就是时有发生的事情了,这种时候不能让客人在门外等,得请进一个专门的院子,先让婢女招待着。

  后来,来拜访的客人都不在门外等了,都在特定的院子里招呼这也是出于考虑。不然的话,陈嫣这宅邸,外人看着门外常常排着大队,这像什么样子周围也都是有身份的人家,到时候说不定就要生出无妄之灾来。

  就这样,颜异也被迎进了一个专为招待客人准备的小院。按照阍侍所说的,颜异在院子里站着等了一整天这也就罢了,今日竟然又来他们不能把人拦在外面,但看着这样也觉得不是办法啊

  陶少儿说不清楚是生气还是别的什么情绪早干什么去了如今这样又是什么意思

  当即没好气道“人家乐意等,就让人家等”说罢,拧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揣摩这位翁主身边大红人的语气,阍侍不断回忆刚刚自己说的话,有些摸不着头脑话说他没有得罪人吧

  陶少儿之前回阍侍的时候虽然很是理直气壮,但来到陈嫣面前却是心虚的不论她的出发点是什么,在颜异这件事上,她确实自作主张了。

  陈嫣原本正在和陈娇讨论衣裳的新样子,正准备问问陶少儿的意见陶少儿在衣服首饰上很有品味,常常能够提出一些很好的意见。然而一抬头,就发现她的神色有些游移不定。

  她倒是没有直接问她什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说不定是有什么私事儿呢。所以只是招了招手,道“来替我看看这几种绣纹方才你去哪儿了好一会儿不见人。”

  陶少儿是陈嫣的贴身婢女,除了在陈嫣身边做一些她亲自吩咐的事情,别的事情都是不归她做的。所以就和其他的贴身婢女一样,向来跟着陈嫣亦步亦趋,很少有一时找不到人的时候。

  对着好几种绣纹,陶少儿没有了平常的灵巧,心不在焉了好一会儿。终于还是在陈嫣面前跪了下来,请罪道“翁主恕罪”

  汉代的礼节虽也有跪拜大礼,但那真是大礼,使用的时候非常少。再加上陈嫣对这些不喜欢,陈嫣身边的人极少对她跪拜、叩头。今日陶少儿忽然来这么一下,倒是吓住她了。

  忙让陶孺儿去扶她,道“有事说事,做甚动不动就跪你先说说是何事。若是不能饶的罪过,你跪我、拜我,也没用。可若是小事情,你这一跪,值得不值得”

  陶孺儿却不肯起身,只是低着头道“是颜公子之事”

  说着她将这两日发生的事情说了。

  陈娇在旁也听着,看了陈嫣一眼,发现妹妹比她想的要平静讲道理,从那一日陈嫣在浴池中的表现来看,她还以为陈嫣的反应会远不止于此呢

  是的,陈嫣确实很平静。她拍了拍陶少儿的手背,微笑着道“我当是什么事呢原来是这事不用放在心上。说到底,是我说的,这几日要好好休息,绝不见人的,你如此往下吩咐,也不算什么错。”

  “行了此事就如此罢。”陈嫣神色非常轻松,“若是他还来,就照此办理。”

  说着陈嫣指着绣纹道“快来看看,哪一个最好。方才心不在焉的,也没挑出来好的。”

  原本觉得陈嫣的反应很平静的陈娇,这个时候才真正觉察出不对劲看起来是陈嫣已经放下了,所以能够这样平静。然而,以她那至情至性的性格,如此平静本来就是不正常的

  正是因为她早已不能平静,所以才要装作如此平静

  陈娇觉得,站在自己这个旁观者的位置,将这一切看的很清楚而陈嫣这个当局者,正是什么都不知道呢那么,要提醒她的小妹妹嘛不,当然不

  为什么要提醒呢

  或许她的小妹妹和某个人确实还余情未了,但那又怎样这个世界上的事是如此地荒谬,想要结成一段缘分是如此地不容易,天时地利人和,缺一样都不成但是斩断一段缘分却是轻而易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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