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通话结束,车内一片死寂。几秒后,手机被大力砸出去,撞上车窗,发出天崩地裂般的巨响。事实上,天没崩,地没裂,车窗也没碎成蛛网,手机更是安静地躺在角落里,完好无损。茭白匪夷所思,这车玻璃的质量真好啊,手机也不菜。去三中。沈寄脱了西装外套丢一边。车子重新启动了起来。茭白这才意识到司机一直在这车里待着,他不禁佩服万分,那是真正的能人,一看就是经历过大风大浪,处事不惊。司机换了导航,车平稳地在山道上拐行。茭白离面色阴沉的沈寄远点,也不知道沈而铵干了什么事,怕是要脱层皮。这不重要。茭白一个激灵,现在要换路了,他得赶紧通知齐霜。正当茭白摸到兜里手机的时候,耳边响起沈寄的声音:回沁心园。老男人一会一个样。茭白把手拿了出来。沈寄发觉边上的人忽然松散了许多,像被主人拿下了项圈,那叫一个闲适,就差摇尾巴撒野了,他屈指在烟夹上点了点:过来。茭白斜眼。沈寄:给我点烟。茭白纹丝不动,我想把你点着,送你上天。沈寄的双眼漆黑不见底:装了两年,怎么突然不装了?茭白眼珠一转,扬了个假惺惺的笑脸:呵呵。沈寄的怒气刚涌上来,就被他的理性压了下去,他认为这不符合他的人生观跟处事风格,被个玩意牵动了情绪这叫什么事,说出来都让人笑话。茭白见沈寄不再使唤他,便闭上眼睛,他最擅长的就是等待了,那都是在跟舅妈的交锋中训练出来的。成功的第一要素,就是耐心。车里飘起烟雾,沈寄揉着太阳穴,一口一口抽烟,过了会他就忙起来了,电话不断。当车被撞击,意外发生时,沈寄没理司机的叫喊,他最先注意到的是,老太太替他圈起来的小狗往他这边看的那一眼,纯真而平静。那一瞬间,沈寄仿佛感受到了冬天的第一捧小雪降落在他心上,不是很冷,就是突如其来,毫无防备。在那之后,沈寄陷入了黑暗。第9章茭白醒来是在医院,他的左手骨折了,打了石膏挂在身前。病房里充斥着消毒水味儿,茭白没有血色的脸上露出茫然之色,很快就散了,他想起来了自己是谁,为什么会躺在这。小护士进来看了看茭白的输液瓶,等了会给他拔掉针头,什么也没说就离开了。这是沈家的医院,沈家对茭白怎样,决定他在这里的待遇。茭白握了握右手,没事儿,用起来影响不到骨折的左手,身上其他地方也没受什么大伤,可他还是躺着不动,他不能走,结果还没出来呢。五楼沈寄头上缠了圈纱布,他刚做完全身检查,老太太还不放心,急慌慌地拉着院长问,她小儿子头受伤了,会不会失忆。老太太追剧呢,狗血梗都懂。院长被问得一个头两个大,敢怒不敢言,他实在是憋屈得不行了,就向沈寄的助理求救。助理视而不见。妈,我真没事。沈寄出声阻止要把院长逼疯的老太太。老太太喘了喘:你这两年都平平安安的,怎么今天就说着就心悸起来,吃了两粒药才缓下来。最宝贝的小儿子才给自己过完大寿就进了医院,老太太有些扛不住。沈寄抚了抚老太太的心口,扫了眼助理。查出来了。助理会意地将调查的信息汇报给董事长,驾车的司机是个在逃十来年的罪犯,当场死亡。这也算是为民除害了。老太太不关心这个,她只庆幸小儿子伤得不重,否则除了已经死了的肇事司机,还活着的沈家老司机跟沁心园那小东西都会被她的怒火烧到。拨了下佛珠,老太太在心里虔诚又慈善地念了声:阿弥陀佛。沈寄见老太太拨拨佛珠就开始提起命理,他的太阳穴一跳,欲要让助理再查一查事故相关的想法乍然就没了,只想赶紧了了这一茬。妈,这次只是意外,你别去找那什么狗屁大师。青云大师!老太太把脸一扳,看他的眼神犹如在看一个不孝子。沈寄:我知道是意外,老太太话锋一转,露出些年轻时候的威压,可即便是意外,你要是伤得重了,我也饶不了他。一个平庸的乡下人,唯一值钱的是命盘运势,给她小儿子当保命符的,也算是沈家的吉祥物。如果这都不起作用了,那就是个没有价值的废品。沈寄从老太太的神色里嗅出了名堂,他心生后悔,还不如顺势而为,沁心园里的人去掉一个是一个。脑中忽地浮现一双沉静的下垂眼,沈寄蹭下颚淤青的动作微顿:那小玩意怎么样?助理道:左手骨折。沈寄一愣,冷笑着扯扯唇:该。茭白打了个喷嚏,他无聊地登录账号,看了看他的好友们,这一看让他大吃一惊。他跟沈寄的活跃度竟然是0.01!茭白的脸色变了又变,一会激动,一会不满,半晌他自我安慰,好歹是动了。万事开头大。这个头已经开了,后面就容易多了吧。茭白睡了一觉,眼前还是苍白的墙壁,没人接他回沁心园,也没谁来看望他一眼,都把他给遗忘了,他就在医院躺着。反正不花钱。唯一糟心的是,医院跟沁心园一样,都有人监管,限制他的活动范围。哎,按照套路,事发时他给沈寄的那一眼,足够开发男孩,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你和其他妖艳贱货不一样线路。可是很显然并没有。早知道他当时就装作惊吓过度失心疯给沈寄一大嘴巴子了。那铁定能让对方每次洗脸照镜子的时候都能想起他,失策啊。不过怎么说呢,茭白心里是有预料的。沈老狗久居高位,心是黑的,血是冷的,没那么好进套。沈寄当天就出院了,事故发生时小玩意看他的那个眼神带给他的新鲜感并没有持续多久,也没引发出什么后续,他很快就将人抛在脑后,投身于工作跟空闲时间的消遣中。接到老太太电话是在一周以后,沈寄伤好得差不多了在外地出差,接待他的那一方送了个人给他,是个女孩,跟他儿子差不多大,刚成年不久。沈寄的欲望是和压力疲惫感同时增长的,他对送到他床上的人的要求就一个,结实。像那种哭哭啼啼,一碰就半死不活的小羔羊,他提不起半分兴致。女孩进来就开始抽泣。沈寄要把人打法走,小女孩却颤巍巍地抱住了他的腿。青涩而纤嫩的脸颊在灯下散发着柔粉光泽。沈寄年轻时候戾气重,像个暴君,现如今的脾性没那么多凶残,却也不是个怜香惜玉的人,更没扣戴戚以潦那类绅士和雅面具,他表面功夫都不会做,抬脚就踹,老太太的电话便是这时候打来的。老太太打电话前服用了救心丸,念了半小时的经文,血压下去了才拨通了小儿子的号码。阿寄,大师老太太听到小儿子那头有姑娘的哭声,她继续说, 大师告诉我,小王的命盘发生了异变。沈寄半天才想起来,小王指的是谁,同时与其对应的记忆片段也自动翻涌了上来。你先别急着挂电话,妈就问你,老太太条理清晰,他是不是变得跟以前不一样了?沈寄想到什么,面色沉了些许。是变了吧,老太太笃定道,上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