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脚下 第216节

  看着无奇的目光在自己身上逡巡,陈秀才的手贴在衣袍的一侧,手指慢慢地向下,像是要抓住什么似的。无奇淡淡一笑,道:“这双鞋子不错,是她给你做的吧?”陈秀才的手蓦地一松。他的眼前发昏,身形晃动,几乎忍不住要跪倒在地。魏大人如在梦中,却总算是反应过来:“你、你真的在外头养着女人?”陈秀才只顾喘气无法回答。魏大人惊心动魄,大声叫道:“难道真的是你因为奸/情而谋害了吴娘子母子?”“不不,不是!”陈秀才立刻大声否认,“我没有!”无奇看着他的反应,微微挑眉。魏大人气急败坏:“混账,这可不能再听你的片面之词了!你、你到底还有什么隐瞒的,还不快快说来!”县老爷的确是着急了,他是本地的父母官,出了双尸案,他却连嫌疑人在外头有女人都不知道!这已经算是失职了。无奇看了他一眼,她倒是不想过分苛责县官,毕竟陈秀才的外表还是很具欺骗性的,加上他的家世良好,又有不在场的铁证,县官想不到也是有的。陈秀才终于还是双膝跪地。他的手总算是如愿以偿地摸到脚上的鞋子了,刚才无奇打量的时候他就有点心虚。但他做梦也想不到,有人会在一个照面间就窥破了他隐藏了很久的秘密!别说是陈秀才,就连郝三江也瞪大了双眼,他想插嘴,可又怕自己反而说错了话。他没有亲眼目睹过无奇处置案子的情形,此刻看着她淡淡地坐在椅子上,一副云淡风轻的姿态,可偏偏每一句话都像是利刃,能够直中要害。三江忍不住啃了啃自己的手背:“这小子……呃不对,这丫头真的是……说自个儿不能通神,叫我看着已经算是通神了!”无奇打量着陈秀才:“你在这样重要的问题上说谎,自然便有了作案的动机,若还是冥顽不灵的继续负隅顽抗,就算你是秀才,只怕也要尝尝这县衙里的刑具之滋味了。——魏大人你说呢?”县太爷简直恨不得先把陈秀才狠狠敲上几棍子:“当然,倘若他真的是谋害吴娘子跟陈金生的凶手,别说是刑具,能干出这样畜生不如的事来,凌迟处死还是轻的呢!”陈秀才哪里禁得住这些,又听魏大人撂了狠话,便忙嚷道:“天地良心,我从没有害过他们母子!”终于,陈秀才说了实话。他的确在外头有个“相好”,不过他爱惜自己的名声,所以做的很隐秘。而他跟吴娘子争执的那天,也是因为吴娘子发现了这件事,所以跟他吵了起来。当魏大人审讯的时候,他怕说出来坏了自己的名声,同时也怕增加了自己的嫌疑,所以才捏造了个拙劣的借口。魏大人步步紧逼,问出了他在外头的相好是何人,原来那女子是个流落此地的寡妇,当年陈秀才因见她落难便给了她几两银子安身,此后那女子便在南街上靠做点手工度日。半年前她又见到了陈秀才,自然很是殷勤,一来二去,竟是勾搭在一起。魏大人听得目瞪口呆:“你、你可真是衣冠禽兽啊!放着家里的……还在外头跟寡妇乱来!”陈秀才又难堪又恐惧:“大人,我不是……”魏大人几乎暴跳:“你不是什么,你难道没做过?可恨你居然还瞒的密不透风!”郝三江听得又唾弃又羡慕,这个看着瘦歪歪的狗东西,居然养着家花,又在外头啃野花,而像是他这样年青有为相貌英俊体格魁梧的大好青年,却一个“花”也没有。想到这里忍不住又看了眼无奇身旁的春日……郝三江心里打定主意,一定要把春日姑娘变成自己的“家花”。只要有了家花,他贞洁烈男郝三江从此绝对不会多看外头的野花一眼,若是有敢蹭上来的,就统统地踩死。无奇道:“既然你行事隐秘,为什么你娘子又会知道此事?”陈秀才道:“我本来也不晓得,那天她突然问起我来,把我也吓了一跳。”“你们是怎么争吵的?”无奇问。陈秀才不太愿意说这些,简直像是自揭脸皮,但是也由不得他了。那天他回到家里,发现气氛有些不对。吴娘子抱着儿子坐在床边,也没有做晚饭。秀才以为她不舒服,便问了几句,谁知吴娘子说道:“我去过南街了。”陈秀才心跳都停了,睁大双眼看向她。吴娘子抬眸看着他,直勾勾地:“夫君,你会休了我吗?”陈秀才有些不知所措,忙道:“当然不会!你、在胡说什么?”吴娘子喃喃道:“娘说,若是不管此事,将来你迟早会休了我……”“我、我不会,”陈秀才定了定神,心中却更加惊跳,从吴娘子口中他知道了是岳母告诉她的,但岳母又怎会知道这样秘密的事?“你别乱想。”吴娘子把儿子抱紧了些,喃喃道:“我不走,我哪儿也不走,我不回去!”陈秀才莫名:“你在说什么?谁叫你走?”吴娘子突然厉声叫道:“你别想赶我走!我是不会再回去的!你害我就算了,别想害我儿子!我……我宁愿死!”她突然间一反常态像是发疯似的大叫大嚷,把陈秀才吓得不轻,陈金生更是吓得哇哇地哭了起来。陈秀才知道邻舍恐怕都听见了,又怕她着急中说出寡妇的事,便急忙地好言好语地劝说,吴娘子才又慢慢地镇定下来。当天晚上,她自己抱着儿子睡下,没有再说什么。次日早上,陈秀才见她好像恢复了正常,以为风平浪静了,便悄悄地出门去了。无奇听了陈秀才所说,仍是没什么头绪。于是看向魏大人:“吴娘子身死的时候,陈秀才虽不在家,但是这寡妇的行踪可也要仔细落实。”自古奸/情出人命,也许是这寡妇为了从见不得人的外室变成正房,所以不择手段了呢?魏大人对无奇的话是言听计从:“是,下官立刻叫人去查!”说着立刻叫人进来。陈秀才冷汗涔涔:“不、不会是她!”魏大人怒道:“你是不是要袒护你那相好的淫/妇!本官这次可不能给你们骗了!你这无耻狡诈下流卑贱的小人,竟为了外头的贱人而不顾家中糟糠……本官方才还跟郝大人说你品行端正,没想到竟是看错了!”“我真的……”陈秀才给他逼得无可奈何,终于说道:“我不是不顾我夫人,只是因为……”魏大人匪夷所思:“你还有什么理由?”陈秀才低低地说了声。魏大人道:“你说什么?”因为陈秀才的声音很低,在场之中只有春日听的最明白,她挑了挑眉,低头跟无奇说了一句话。无奇诧异地看她一眼,却又点点头。魏大人还想追问,无奇忽地唤道:“大人。”县太爷忙道:“是,您有什么吩咐?”无奇对他打了个手势。魏大人急忙起身走到她跟前,却听她低低地说了几句话,魏大人连连点头,他吩咐衙差道:“把他先带出去。”两个差人将陈秀才拉出厅外,放在外头廊下跪着。另一边有衙差飞奔去南街,立刻将那许寡妇带了来。那寡妇显然也没想到会东窗事发,脸已经变得雪白,还没进门又看到陈秀才跪在廊下,更是六神无主。到了里间,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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