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 20 章

。再说了,她这做门户生意的,乌七八糟的地方,保儿去了学坏了怎么说?哪有把好孩子往娼家送去识字的?祝成业知道她的意思,劝道:“我看那什么皮肉生意不过也是别人碎嘴,传的闲话。这张娘子就住咱们间壁,你说哪回我们可亲眼看到了?”“依我看,不妨明天让保儿去找衍儿玩耍,一来陪陪衍儿,二来试她一试,看看她有没有这能耐,不合适,咱就当没这回事儿。”“咱们这也是缓兵之计,等保儿找到合适的先生了,再回来不久成了。再说了,这张娘子教保儿,能收几个钱!”何夏兰想着的确是这么个理,松动了。祝保才听到爹娘就这么把他给安排得明明白白,忍不住睁大了眼,拍桌高呼:“我不去!!你们真以为一个呆子的娘就能教得了我吗!”不论是去找张衍玩儿,还是找张幼双念字,他都不乐意!反抗无效,被何夏兰往脑袋上敲了两个暴栗,以武力迅速镇压了下来。……夜半。张幼双洗过了澡,换了身干净的睡衣,沐浴焚香,端端正正地坐在桌子前,开始动笔写信。给小读者写回信。自从《五年科举三年模拟》出版之后,各色读者来信简直是纷至沓来,雪白的信纸如雪花般乱飞。有问举业秘诀的,有问各种难疑之处的,有问国计民生的。还有问各种个人情感问题的。张幼双每个月都挑上几封回信,各种引经据典,什么西边儿某位笛先生说过“我思故我在”,什么帕先生说过“人是一根会思考的芦苇”,什么雪先生说过“冬天已经来了春天还会远吗”?吴修齐甚至还专门给她开辟了个“寄读者”的版块,销量可喜。于是众人更加激动了。这短短数言竟如此练达通彻,鞭辟入里!忍不住在心中纷纷呐喊,这简直就是名师!众人一个个脑洞大开地,迅速帮她补充完整了人设。有说是什么游刃有余混迹于官场的高官某某,有说是什么某某书院的某某大儒。最终画风成功统一成了个花甲之年的耆儒,不满这浊世沧海横流,愤而归隐,沉迷于西学,或许有两三个异族好友,以著书立说为己任,为往圣继绝学。估计这些人做梦也想不到,所谓的“三五”先生其实是个头顶呆毛的少妇(划掉)姑娘。张幼双面前这封信,来信者是位新考中的举人,信中说仰慕三五先生已久,终于无法抑制向往之意,冒昧来信。并恭恭敬敬地附录了问题。这字写得工整峻拔,可想而知来信者一笔一划中蕴含的激动与仰慕之情。还有一封信,来自江北,作者年纪不大,约莫与张衍同年,还是个少年。姓王,一手楷体写得尤为俊俏飘逸。江北王氏……貌似是豪门大族?这是王门子弟?若论学术水平,张幼双她远不及同时代的耆儒,但她却拥有时人远没有的优势。科技的进步,文明的发展,是人足不出户可览天下事,只要你想,你就能与这古今中外无数伟人展开交流。既可与轴心时代百家争鸣的诸子论道,亦可在雅典学院探求科学与真理。既可触摸到爱因斯坦、居里夫人、普朗克这些20世纪著名的科学家们的光辉,亦可摘撷黑格尔、马克思这些诸多伟大的思想家智慧的结晶,更能坐在民国时期高等学府的礼堂内,聆听鲁迅、梁启超、蔡元培等人的谆谆教诲。站在前人肩膀上的她拥有的东西太多了,举首便是人类之群星闪耀,真理的光芒。张幼双是感恩的,她分得清孰轻孰重,在这些事上,会收起那些胡闹和玩笑的心思,都是一笔一划,恭恭敬敬地将这些伟人的思想引入这个陌生的时空,送去一阵新风。所谓老师,或许更像是一座桥梁,以身为桥,连接着古今中来这些璀璨的思想,将人类文明的火炬一代一代地传递下去。往椅子上一靠,张幼双揉了揉酸痛的手腕,如释负重地长舒了口气。好歹是写完了。张衍特别有眼力见,看她搁下了笔,立刻蹬蹬蹬地跑过去倒了杯水递给了她。“娘又在写回信了吗?”张幼双爱怜地摸摸便宜崽崽的小脑袋,看着张衍这白皙的肌肤,恍若处子般秀美的小脸,脑子里电光火石般的,忽地闪过了一个念头。张幼双想了想,蹲了下来,严肃地与张猫猫目光相对。“张衍,我问你,你想考科举吗?”于是,深更半夜,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就“举业”这件事儿展开了深入的交流。张衍没有立刻回答她,想了想问,“考科举有什么意义吗?”“那意义可是多了去了,就比如功利派,考科举能当大官,挣大钱,ps贪污受贿不要学。每天都有好吃的好喝的,别人都要尊敬你,看到你都要礼遇你,再也不敢像之前那样欺负你。”“就德业派这方面来说,能学到不少东西。这个娘不大好说,但在你焦虑,失望,低落的时候,读书真的能抚慰你的心灵。你会获得很多很多的的快乐。”沉吟了半晌,张幼双又道:“它同时也会给你带来痛苦,带来孤独,不,与其这么说,倒不如说读书才是你的痛苦之源,我不是指生理上的,我是说心灵上的。”张衍若有所思:“这便是钱穆先生所说的‘人不知而不愠’之意吗?学日进,道日深,人不能知。”顿了顿,又问道:“那不能两个都要么?”“当然可以了。”张幼双果断伸出两个手指头。“这两个不是背离的。举业达于圣学,圣学有助于举业。”张幼双自认为她是个俗人。在古代,只要你能考上你就实现了阶级跨越,从今往后可谓是飞黄腾达了有没有。上高中的时候大家都学过节选自《儒林外史》的名篇——《范进中举》。范进考中之后,张乡绅先是“谨具贺仪五十两”,又送了个三进三间的房子。之后“有送田产的,有人送店房的,还有那些破落户,两口子来投身为仆,图荫庇的。”一时间不用努力,房子、田地、钱钞、奴婢是都有了。这也是时人诸如周霞芬之类的,豁出了这条老命也要供自家儿子考学的原因。小崽子很有主见,张衍思索了半晌,在心里认真地分析了片刻利弊。“我要考科举。”说这话的时候,小正太眉眼澄澈,如静影沉璧,双目藏神。非是冲动之所为,更是深思熟虑后之抉择。张幼双一直都不觉得这便宜崽子笨,张衍愿意,张幼双眼睛蹭蹭一亮,欣慰地又薅了一把小崽子的乌黑发亮的头毛。“好!”张幼双斗志昂扬,一拍桌子,果断下定了决心。她老本行是什么!可不是教书育人么!既然张猫猫都愿意了,是时候让赵良这几个熊孩子直面来自大宇宙森森的恶意了!……虽说熊孩子暂且被收拾了,但俗话说得好,每一个熊孩子背后都屹立着那么着个熊家长。打发了张衍去屋里念书,张幼双左思右想,还是觉得不能掉以轻心,果断抄起个痰盂,借着倒痰盂的名义蹬蹬蹬又跑出了屋探风。果不其然,远远地就看到个女人的脑袋从巷门口探了出来。鬼鬼祟祟的,脖子伸得老长。张幼双心中警铃大作,这人她认得!姓曹,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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