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 20 章

,又黑又亮,盘作了个沉甸甸的云髻,插了一圈儿的小簪。这走起路来款款地扭着小蛮腰,看人的时候眼睫一颤,别有一番柔弱无骨的小白花的风姿,勾得这一整条街的男人那是一个目眩神迷,女人们那是一个咬牙切齿。被她打的那熊孩子之一,对,就是那十岁出头,最熊的那个,就是她家的良哥儿。脑瓜子转得快,有点儿小聪明,已经背会了《孝经》、《大学》、半本子《中庸》,平常人模狗样的,见到人礼貌问好,乖乖行礼,总在人前笑着说长大要当大官儿,给曹氏讨个诰命夫人做做。却说曹氏正扒着巷口偷看呢,几个妇人正好结伴从她身后走了过来。见她这鬼鬼祟祟的模样,不约而同地站定了笑道,“哟,三喜家的,你搁这儿看什么呢?”曹氏心里一惊,忙回过身来。她这一回身,众妇人都吓了一大跳。女人竟然眼角含着点儿泪,扁着嘴,看了她们一眼,又低下头,抹着眼泪不吭声了。众人都吓了一大跳,拥上去一阵嘘寒问暖。“诶呀呀这是怎么地啦,怎么哭了??”“好好说话,别哭别哭,这是受什么委屈啦?”名义上是安慰,实际上却是八卦之魂一阵熊熊燃烧,一个个伸长了脖子,巴不能从曹氏嘴里套出点儿话。曹氏也懂她们的意思,用帕子抹着眼角,吞吞吐吐,装模作样地推拒了两三回,这才将张幼双把她家孩子打了这事儿给说了出来。她最引以为傲的就是她这宝贝儿子,顶顶给她长脸,她在街坊邻里间走着都是昂着个脑袋的。宝贝儿子被打了这还了得!更何况这张衍还是个呆子!“我、我这实在不知如何是好了。”“婶子们你们也知道那家是……那家是做那种活计的,我实在不好去啊。”众人听得一阵津津有味,心下幸灾乐祸,面子上却露出个或惊讶,或忿忿的表情。“啊?怎么这样?”“这好端端的,怎么能打孩子呢!”“就是啊,这大的,怎么还和小的过不去了。”说着说着又聚拢了过来,压低了嗓音,煞有其事地说。“不过,我听说,那户就是做那半开门生意的,这吴家大郎和二郎都是她姘头。”“你看她那穿的,否则你说她一独身的女人家,哪里来得这么多钱?”“这儿子都那么大了,还每天穿得像个大闺女似的,不害臊。”“偏偏还学上了那些秀才老爷的习气,我听说每天都要洗热水澡,衣服隔两天就换一套,买好那些纸笔也不知道作什么用!却连粽子也不会包一个!”“对对对,穷讲究!”众人说到正激烈处,忽地听到“哗啦”一声泼水动静。曹氏心里咯噔一声,扭脸一看。便看到巷口立着个俏生生的,笑眯眯的姑娘。这一身宝蓝色的袄裙,手里提着个痰盂,脑袋上顶着一撮呆毛。张幼双长得小,脸嫩,三十出头了,这模样还跟个姑娘似的。张幼双一张嘴,嗓音脆生生的:“曹婶子,你颠倒黑白也不是这个颠倒法吧?”这八卦着的正主突然到场,一众妇人婶子此时此刻,俱都涨红了脸,闭上了嘴。要说这张幼双还真是怪得很,素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也不跟人亲近,这每隔两天,就有男人上她屋里头,也不知道干些什么,吃的用的又是整条街最好。张幼双眼里似笑非笑,俏生生地立在那儿:“你也不看看我们家衍儿先被你们家良哥儿打成什么样了?曹氏心里发憷,不由哑然往后倒退了几步。又一偏头,云鬓凌乱,露出个可怜的表情来。“但、但这是孩子们之间自己的事儿!孩子们之间玩闹难免没个轻重,你这大人也不能掺和进去,动手打孩子啊!”“谁说我动手打孩子了?”张幼双笑眯眯地打断了她:“我这是替嫂子你教育孩子呢!良哥儿这么小年纪就欺负人了,这还了得。嫂子不管,我这不是替嫂子管教两下吗?”一看到面前这些妇人,张幼双就冒火儿。就这些村镇里的七大姑八大姨,每天抻长了脖子就往人家家里看,将那三瓜两枣,芝麻大小的事儿翻来覆去地,添油加醋地说,可谓是谣言的制造机,邻里和谐的终结者。曹氏哪里听过这种说法,当即呆住了,张了张嘴,跺脚道:“你!你不要脸!”“我不要脸?”张幼双昂首挺胸,插着腰,“你家良哥儿怎么骂得你知道么!”说到这儿,张幼双顿了顿,抑扬顿挫,目光扫向周围这一干围观群众,脆生生地开了腔:“你这贼狗攮的小贱种,你老娘是个千人骑万人枕的!大开户!”这话一开口,周围简直是一片哗然,不少妇人婶子都皱起了眉,心道,这良哥儿骂人怎地这般白湛湛的,难听。“□□无情,戏子无义。”张幼双呲牙一笑,像只张牙舞爪的老虎,“你指望我这□□被戳到鼻子上骂了,还要什么脸面和情义? ”倒是良哥儿,这小小年纪懂得挺多啊,怎么,平常就教你儿子这个了?”曹氏面色一白。估计心里是恨死自家这不争气的儿子了。想她在街坊邻里中走得那都是清纯脱俗不做作,清新秀丽有文化的这一挂,如今老底简直都被儿子掀了个四蹄朝天!张幼双:“我这也纳闷呢,这良哥儿怎么小小年纪说话怎么就这般难听。合着这骂人全往男女之间那档子事儿招呼了。他哪里晓得这么多!”诶说起来我前天正好瞧见了三喜哥。”张幼双笑吟吟一歪脑袋,“我看他遮遮掩掩,鬼鬼祟祟的,一转头就往李巧娘家去了!”“这怕不是亲爹立了个好榜样吧?”于是众人又是一片哗然,这李巧娘可是远近闻名的做皮肉生意的,众人心里简直都快激动死了,又不好表现出来。远远地,这周围其他人听到吵架动静,也都装模作样地端个碗出来,站在门口,翘着头竖着耳朵听。“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良哥儿小小年纪就抱女人,懂得恁般多,岂不是同他老子学的?!”曹氏眼看着这些人幸灾乐祸地看着自己,等着自己的笑话,简直是气得三尸神炸,七窍生烟,然而肚肠角落里搜遍了,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还嘴。张幼双压根儿就没给她搜肠刮肚的机会,劈头盖脸地又直接打断了她。“爱其子而不教,犹为不爱也;教而不以善,犹为不教也!1我这也是脾气好,这才替你管教管教你儿子,却不是直接扯了张呈子往衙门里去!”“毕竟嫂子你也知道啊,我这往来的人物呢,在衙门里还勉强能说得上两句话。”张幼双叉着腰,深吸一口气,最后拍了拍手掌作结。“你不教,我不教,就你这兔崽子的脾性,到时候有的是人来教!日后在别人手里吃了败缺!焦了尾巴梢子!可别躲在家里哭!”却说这段文詈相结合,忽快忽慢,张幼双叉着腰,嘴上不饶人突突突地简直是倒了核桃车子,竹筒倒豆子,滚滚而下,骂得那叫一个畅快,酣畅淋漓地宛如在说快板儿。听得围观众人是一个如痴如醉。曹氏气得直颤多梭,脸上没有血色,四面看去,却见左右都在看自己的好戏,当下气得嘤咛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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