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节
顾泽忙扶住了他,“你不舒服吗?”他的手很烫,苍白的脸颊上没有一丝血色,可右脸上有几道红印,像是……巴掌印?谢兰池扶着红柱缓了一会儿,他喉咙里痛的厉害,每口水咽下去都如刀割一样,他的脑子也昏昏沉沉的抽痛着,身上一阵冷一阵热。“要不要扶你去休息?”顾泽问他:“找太医来替你看看。”“不必。”谢兰池摇了摇头,将他扶着的手抽回来,一个人扶着柱子站在那里。顾泽瞧着他,无奈的叹息,他其实一直觉得谢兰池很可怜,从小便可怜,谢兰池的父母太过严厉了,五六岁那么点儿大,他们一群男孩子漫山遍野的跑着玩,只有谢兰池被关在家中读书,读不好便要罚站,读好了也只得来一句:“还不错。”他有时在想,谢兰池这一生,有没有觉得自己被爱过?——“对不起……”他听见新帝略带哽咽的声音。——“我就不该让你离宫,我该守着你,看顾着你,我太没用了……”新帝哭了?顾泽倒不惊讶,新帝一贯如此,是个软弱爱哭的“孩子”,和谢兰池完全不同。——“李容昭,过来。”乔纱的声音轻轻传出来。风将雨吹进回来下,吹在谢兰池的身上,背后的窗户被“吱呀”吹开了一点。谢兰池下意识的侧过头去,就在那被吹开的窗户之中,看见书房里,李容昭站在了乔纱的跟前,乔纱伸手捧着他的脸,仰头亲上了他的唇。这幅画面美的出奇。昏昏的光线下,瘦弱的少年,被吻的脖子耳朵通红,病弱的美人捧着他的脸吻他,黑发被风吹的飘飘荡荡。谢兰池挪不开眼,他在想方才乔纱也用这样的语气,在这个房间里对他说:谢兰池,抬起头来。他得到的是一巴掌。乔纱轻轻的松开他的脸,被李容昭一把拥进了怀里。她就将脑袋靠在李容昭的肩膀上,朝窗户、朝他看了过来,目光中全是得意的笑容,轻轻说:“你怎么会没用,你救了我,封我做了郡主,你还对我那么好,舍不得我受一点委屈,怎么会没用。”“可我没护好你。”李容昭紧紧抱着她,难过的喉头哽咽,“我不能替你杀了伤害你的人。”乔纱望着窗外的谢兰池笑了,手指抚摸着李容昭的脖颈、脑袋,像在抚摸一只可爱的小狗,“没关系,你不能,但我可以。顾安虽然轻薄我,但我也捅了他一刀,至于弄伤我的奴才……我也打完他了。”谢兰池看着她,那么明白,她这些话就是故意说给他听的,她就是为了羞辱他,气他。她得意洋洋的向他展示着,炫耀着,炫耀多的是男人为她冲锋陷阵。新帝就像是她最听话的小狗,她拥抱他、抚摸他、亲吻他,给他奖赏。而他,只配得到她的巴掌。“真不疼吗?”新帝抱着她,小心翼翼的看着她有些发肿的耳垂,那声音里满是心疼和担心,十几岁的少年人,丝毫不掩饰自己的爱意。谢兰池站在那回廊下,竟然有些羡慕起李容昭来,羡慕他软弱、爱哭,羡慕他毫不掩饰自己的爱意。他没有体会过这样“没出息”的去喜爱过一个人,他连幼年时依赖母亲,也会被父亲不喜。“不疼了。”乔纱将脸枕在了李容昭的肩头,撒娇一般的与他说:“你来看我,我就不疼了。”原来,她这么会撒娇。李容昭轻轻吻了吻她的脖颈。谢兰池收回了视线,不想再看。那扇窗就那么开着,谁也没关。顾泽垂下眼,听着雨听着风,心中的情绪复杂极了,他有些不愿意看到乔纱与李容昭如此。可他又在想,若乔纱真是他的亲妹子就好了,她如此会蛊惑人心,将新帝紧紧捏在掌心里,三言两语就将这乱套了的局面给压了下去……这是皎皎根本做不到的。-------雨倒是没下多久,乔纱和李容昭从书房中出来时,已是小了许多。顾泽看着李容昭,他被乔纱牵着走出来,听话乖顺,既没有再提谢兰池为乔纱更衣之事。也没有再提顾安轻薄一事。他只瞪了一眼跪在回廊下的顾安。顾安慌忙睁开了小厮的手,跪着朝新帝和乔纱扑过来,伸手抓住了乔纱的衣袖,“乔妹妹救我!救我啊,我若是被送进东厂就不可能囫囵个的出来了!”李容昭眼神一冷的看住了,他抓着乔纱衣袖的手。可乔纱握了握他的手,他便没说话。“我如何救你?”乔纱垂眼看着眼前的顾安,“又不是我要拿你进东厂,你出言不逊就别怕被割了舌头。”她将衣袖抽了出去,眼神冰冷至极。顾安看着她此刻的表情,回不过神来,方才她还叫着哥哥妹妹的替他求情,为他开脱罪名,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变了……“我刚才也是想替乔妹妹出口气啊!”顾安急了,辩解道:“我是听说谢兰池在书房……那样羞辱了乔妹妹,我才出言不逊。”他又朝乔纱跟前跪了跪,“你替我求求情……”还没说完,乔纱就抬脚抵在了他的胸口,猛地用力,一下将他踹翻在地。“我与谢兰池之间的事,谁用你来多嘴。”乔纱露出了厌恶的表情,站在那里居高临下的瞧着他说:“我都没有那样骂过他,你倒是敢这么骂他。”她侧过头看了一眼谢兰池,与他说:“你该割了他的舌头。”谢兰池愣在回廊之中,不明白的看着她,她为何又要……如此。让他产生错觉,错以为她是在为他说话。何止是他不懂,顾泽也不懂了,乔纱方才用顾安来气谢兰池,现在又为顾安叫谢兰池“阉人”生气。她到底是,何意?顾泽在这一刻竟然觉得乔纱与谢兰池,是相似的。谢兰池也是这般,他可以折磨乔纱,可他不允许其他人欺辱她。------雨到入夜已是彻底停了下来。李容昭迟迟不肯回宫,还是乔纱劝说他,将他送上了回宫的马车。顾泽原本担心,乔纱一再受了委屈,李容昭会闹起来执意将乔纱带回宫,却没想到,乔纱自己要留下来。他站在门口送走新帝,有那么一瞬觉得他低估了乔纱,她能引发一场乱局,又能三言两语将局面控制住,理清楚。乔纱在昏暗的夜色里送走马车,回过头来,看向他,轻轻笑了一下,笑容说不出的动人。她或许不是一只楚楚可怜的兔子。地上积了水。顾泽伸出了手臂,让她扶着。她伸手握住了顾泽的手指,提着裙摆跨过积水,踏上了石阶。热热的手指,又细又滑,像握着随时会坠落的绸缎。她到他身边,仰头对他笑着说:“今日,顾大哥是不是要好好谢谢我?我可是保住了顾安的命,只割了舌头。”她用轻快的语气,说的像个邀宠的孩子。顾泽望着她,被她的表情、神色,牢牢的抓了住,他如今才发现,她或许是一只裹着兔子皮毛的狐狸。漂亮的狐狸,狡黠的狐狸,善于蛊惑人的狐狸。一辆马车从街角驶了过来,停在顾府的门前。是谢兰池的马车。谢兰池从顾泽的身后、顾府门内走了出来,就停在顾泽的身侧,看着顾泽说:“她该回谢府了。”顾泽脸上的笑意顿了顿,没有松开乔纱的手,看着那马车,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