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062

一个电话打完,怀絮跟着宋莺时走到大巴车前。车上都是要去机场的练习生,零零散散有十多个。深夜车里飘荡无穷无尽的睡意,宋莺时似乎也累了,上车便阖起眼。一路无话。就这样,直到凌晨的飞机披星戴月地降落在s市机场,两人都没有更多的沟通。跟宋莺时说什么她也回答,甚至沟通比以前还有效率,可怀絮知道她不大高兴。那粒石子在心头躺着,一身水磨工夫。没个身份,问都无从问起。怀絮头次在宋莺时面前有些无措。出了航站楼,凌晨的风有些大,却不凉,带着丝丝燥热。天浓黑得一点蓝色都看不到了。宋莺时接了个电话,不一会儿,来接她的车停在几步远之外。怀絮此前静静陪她站着,见车来了,才扯开唇道:“我也回去了。”她说完要走,转身转到一半,被宋莺时喊住:“你怎么回去?”怀絮顿足,看向宋莺时。即使是凌晨,赶航班的旅人依旧不少。宋莺时站在一堆背包客前,肩上挎着腋下包,抱胸看怀絮:“凌晨可没有地铁和机场大巴。”怀絮顿了顿,她从未在凌晨出过远门,原本还以为能坐机场大巴走段路。她下意识扫了眼路边待客的一排排出租车。宋莺时顿时就是一声冷笑:“给你打个车?”她声音甜,仿佛在征询怀絮意见。可是个人站在这都明白,要是敢点头,今晚就离死期不远了。无师自通的,怀絮选择在此刻乖顺低头:“老板,能搭个顺风车吗?”宋大老板终于满意,鼻间逸出一声轻哼:“知道还不过来。”司机要帮怀絮放行李,她婉言谢绝。等她晚了半分钟上车,见司机已启动车子,司机还道:“小姐、怀小姐可以先睡会儿,离市里还有段路。”怀絮猜想宋莺时跟他说了地点,就没再问。一天未歇,又经历了公演录制、赶飞机,怀絮在行驶平稳的车内疲惫睡去。等怀絮被叫醒,车子正缓缓停在一个眼生的地下停车场内。怀絮陡然清醒了些,她看了眼外面,转头问宋莺时:“这是?”宋莺时的语气十分公事公办:“你明天有通告要赶,那边太远了,今晚住这,明天清姐来这接你去棚里。”说完,宋莺时径直下了车:“快下来,我困死了,你不困吗?”“……”怀絮无言下车,司机已帮她把行李箱提了下来。宋莺时让司机回去了,踩着高跟鞋带怀絮往身后电梯走。专属电梯,一梯一户,怀絮随意打量一眼就知道,这里不是酒店。果然,当电梯到达顶层再度打开,呈现在怀絮眼前的,是一个完全打通的大平层。灯光应声而亮,落地窗外,江上夜景生辉。宋莺时踢掉高跟鞋,赤着脚踩着大理石往里走:“楼下左转套间没人用,你今晚睡那。柜子里应该什么都有,没有的别喊我,我也找不到,趁现在没睡赶紧叫个闪送。”怀絮把行李箱停在身畔:“你平时不住这。”宋莺时叹息道:“我上有父母,得承欢膝下。”“怪不得。”“怪不得什么?”“这里看起来没什么人情味。”宋莺时笑了,懒声道:“你多住几天,就有了。”怀絮不搭腔。宋莺时借着工作理由,先斩后奏地把她拉过来。来都来了,怀絮也不忸怩,提着行李箱往楼下去,走到一半,她回头问:“你刚刚不高兴,是因为我要回家?”正在伸懒腰的宋莺时胳膊抻到一半,停了停。宋莺时没回头,怀絮听见她啧了声道:“怀絮,你的自尊心有时候能不能别那么强?”怀絮眸底一暗,攥紧手中的行李箱拉杆。“我上次去找你时,碰巧听过你邻居对你的中伤。”宋莺时说着站起身,走到楼梯口,居高临下地俯视怀絮。她口吻像在玩笑,又很温柔:“我们这种关系,你有什么不能跟我直说的?你不跟我说,还能跟谁说呢?唉,怀絮,谁都不肯说,你憋不憋的慌?”怀絮摇头:“习惯了。”宋莺时以为她在顶嘴,还在倔,下意识就要蹙眉,眉头刚攒起,怀絮静静道:“习惯了,很难改。”宋莺时一怔。四周的醺黄灯线在怀絮身侧流转。她清绝的眉眼在此刻看起来,竟有几分惹人怜惜的脆弱。怀絮淡声陈述道:“想改,改得不到位。”她笑了下,语气轻柔些:“让你不高兴了……是我——”宋莺时向前走了一步,将手盖在她手背上,快速道:“没。”宋莺时心里很不是滋味。怀絮向来疏淡话少,宋莺时却从她短促话语中窥见她和自己较劲的痛苦挣扎。生活从不是治愈的童话,历往十几年积压而来的沉疴痼疾,从不是短短一两个月能抹消的去的。宋莺时鼻头一酸,压了压心底泛上来的情绪,恶声道:“我就是看你那个小区不顺眼,想起那个女人来气,让我不高兴的是她,关你什么事?”“你现在是我的人,是个综艺红人,以后的偶像明星,未来的顶流!怎么还能住那?”“明天让曲清带你选个租房,公司报销。收拾好之前你住这,不用回去了。”宋莺时说一句,怀絮便点头说声“好”。说到后面,像把所有子.弹突突突打完了,宋莺时猛地一停,喘了口气。她忽然抱住怀絮,闷在对方肩头道:“对不起。”“你道什么歉?”像做错事乖乖认错的大狗,宋莺时低声道:“我骗你了,我刚刚生你气了。”怀絮唇角弯到一半,眼眶先湿了。“想到他们那样对你,你还不告诉我,我就生气了。我该再想想你的心情的,然后再……”怀絮眨了眨眼:“然后再?”宋莺时声音愈发闷:“再生气,这样生得小点,早点消气,你就不知道了。”怀絮无声地笑了下,眼里有些潮:“我有所隐瞒,也要跟老板道歉。”宋莺时在她耳边摇头,带起的发丝蹭着怀絮的耳垂,绒绒的。她肃声教育手下艺人:“老板不觉得你错了,所以不用。”不等怀絮说话,宋莺时轻柔地拍拍她背:“好啦,快去睡觉,睡一觉起来今晚的事就忘啦,好不好?”她柔软的话像春风拂来,所到之处,冰雪消融。某个瞬间,怀絮胸膛被狠狠一撞。忘不了。怀絮倏然松开行李箱,抬手想要回拥,却在指尖沾到宋莺时衣角时骤然一停。这一刻,她太美好,她不敢触碰。-见怀絮往作客房用的套间去了,宋莺时收敛情绪,眉眼沉稳起来,缓缓舒出一口气。生活没有太多时间给人伤春悲秋,成年人的发泄和冷静都来得很快,放她身上很正常,可看怀絮在这方面不遑多让,宋莺时莫名觉得碍眼。她曾经不太喜欢年轻人身上的意气,尤其是处在刚成年这个阶段的小偶像,被汹涌而来的流量陡然从普通人架到高处,人都飘了。在宋莺时面前自然是不敢太张狂,不管甘不甘心,都得乖乖束手叫姐。可转头对着业内其他工种的老人,便指手画脚,故作天真地肆意妄为,一团被揠苗助长的自以为的成熟。可换成怀絮,宋莺时多想她有时候也任性些。她又不是罩不住。宋莺时知道这种情绪叫心疼。她慢吞吞地往另一个套间走去。从二公的舞台到台下帘后,再到现下,她有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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