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第126章
126陆修平乃东城兵马司副指挥使。不同于其他几处兵马司, 由于东城兵马司指挥使李信为人严谨,处事认真,每日按时来兵马司衙门点卯处理公务, 连带你想, 指挥使都来了, 你副指挥使能缺?也是东城兵马司与其他几处不一样, 另外四处兵马司都是皇亲国戚担任指挥使, 但不管事,所有事物由副指挥使掌管。他们这反倒调了个头,副指挥使是皇亲勋贵,相反指挥使是个身无爵位之人。不过不服气也没用, 谁叫指挥使背后是陛下呢。为了把面子做得光烫,陆修平跟另一副指挥使商量好了, 两人换着当值,也就是一人一天,每天按时把卯点了, 另一个就能回去了, 剩下的一个负责调配各处。这事李信也知道,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陆修平二人自然乐得高兴, 平时轮到自己当值时,也格外认真。一大早,陆修平打着哈欠骑着马, 带了一队兵卒, 在大街上巡街。由于起晚了,也没用早饭, 中间他还停下在街边酸汤铺子里,喝了一碗酸汤,吃了两个炸油果子。别看陆修平出身高贵,在兵马司里和这些兵油子混久了,也是一身匪气。再加上为人大方豪爽,这不,十多个兵马司的人将酸汤铺占得满满当当。老板对他们熟悉,也不担心吃了不给钱,只管把好东西上来。一碗酸汤下了肚,陆修平顿时清醒多了,甩了锭银子给老板,其他兵卒也是赶紧吃完抹抹嘴,继续巡街。其实兵马司里,还真用不上堂堂的副指挥使来巡街。说白了就是做个样子,显得自己不是没做事,也免得在衙门里和指挥使大眼瞪小眼找罪受。陆修平刚翻上马,前面传来一阵喧哗声。他眺望过去,前方不远处街角十多人围在一处,似乎出了什么事。“过去看看怎么回事。”一兵卒忙跑了过去,不多时转回来道:“似乎晕了女子。”一听是女子,陆修平就来劲儿,打着马往前去,围着的人一见兵马司的人来了,忙让了开,又七嘴八舌道‘看着可怜’、‘好多血’、‘好像是出了事’、‘不是寻常人家女子’。陆修平下马去看,果然如此。此女虽衣着普通,但皮肤白皙细腻,就是那种一看就知花了不少银子才能养出来的细腻。衣裙上沾了不少灰和血,鬓乱钗横,额上似乎受了伤,那处的发丝湿乎乎地黏在她的额头上。生得一张芙蓉面,偏偏如此形容狼藉,就像一株精心被人养护的海棠,突然遭了风雨,格外让人扼腕心疼。本来陆修平以为此女晕倒了,谁知他方凑近,对方幽幽地睁开一双水眸,他心里突突了几下,不禁关切问道:“姑娘,你这是怎么了?”“梅芳死了……”.此女大抵是受惊过度,又或是神魂失据,根本无法完全表述自己的意思。但通过她只字片语,陆修平很快寻到了事发地点,并将整件事大致还了原。应该是一主一仆坐马车外出,却突遭匪徒,丫鬟为了保护主人和匪徒玉石俱焚,做主人的此女跑出来求救。事发地点与女子出现的地点隔了很远距离,也不知她是怎么跑过来的。可是车夫呢?车夫跑了?兵马司本就管巡捕盗贼及火禁之事,虽刑名查案不是他们本职,但在交给顺天府之前,最起码要对案子有个大致脉络。而陆修平查得这么细,其实也是有点私心的,因为他的这点私心,他还把女子带回了兵马司衙门,又寻了大夫来给她处理伤口。可接下来的发展,就有些超出他的预计了。先是时,发现此女的衣衫虽普通,但裙子却是缂丝的。要知道缂丝有一寸缂丝一寸金的说法,工艺极其复杂,常用于织造帝后妃嫔冠服及摹缂书画。市面上的缂丝大多都是贡品,极少一部分流散于民间,也是非极贵极富人家不可得。即使得了,也是拿来做了袍子、外衫,旁人一眼可见的位置,万万没有拿来做一条裙子的理。所以此女到底是什么身份?.陆修平在兵马司衙门一通捣鼓,作为指挥使的李信自然不可能不知道。他刚踏进门,就见陆修平正循循善诱问那女子的话。勋贵子弟多贪花好色,李信也是听说此女貌美,才会过来看看,谁知刚进来就听此女道:“不、不,不去,我要陛下、陛下……”他浑身一震,走了过去,和陆修平一样面色僵硬震惊地看着蜷缩在小榻上的女子。陆修平一把拉过他,将他拉到外面,也顾不得小心思了,将之前查到的大致说了一遍。“我见马车是赵国公府的,便询问她身份,想送她回去,谁知她反应如此之大,还说要陛、陛下……”陛下是常人能叫的?还是这种场合!此女明显受惊吓过度,也就是说她喊出陛下是无意识的,可恰恰是无意识才让两人如此表情。这就好比有人受惊过度叫着‘娘’一样,得极为信任极为亲密,才会如此。此女出自赵国公府,偏偏与陛下亲密,还穿着一条看似普普通通,实则价值千金的缂丝裙子。身份似乎呼之欲出。现如今京里谁不知陛下有个新宠,是赵家的儿媳妇。可由于陛下积威,当年叛王谋逆,事后不光文武百官被他杀胆寒了,勋贵皇亲们也没少杀,以至于明明此事惊世骇俗,却没几个勇人敢明面上议论,但并不代表大家不知道这事,实则私下早就传遍了。李信没有说话,转身进了屋里。那女子还是蜷缩着,抱着自己膝盖,缩在那里一动也不动。陆修平以为他还想问话,也好确认身份,正想与他说此女不进人言,他方才问了许久,她都对他置之不理,只提到赵国公府要送她回去时,她才有所反应。下一刻,见李信说道一句‘失礼了’,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掉了女子头上仅剩的玉簪。这玉簪看似平平无奇,但玉质极好,雪白/粉润,得细看才能看出是珍品。李信将玉簪拿到手中看了一眼,心下已经有了主张。“怎么了?”李信将玉簪递给陆修平,他开始还没明白,旋即在簪上摸到一个印记,正是内造的印记。这又是一个佐证,此女的身份几乎可以确认了。.“这可怎么办?”陆修平也不傻,这位奉天夫人坐着赵国公府的马车出了事,出事后除了那个死了的丫鬟和匪徒,竟一无车夫二无护卫。也可能是有,跑了?由于兵马司特殊属性,再加上陆修平的身份,也知道不少高门大户里的阴私。他想了好几个可能,都是胆战心惊,而眼下情况就是此女该怎么办?他倒是寻了大夫,可此女根本不让人看她伤口,她又不愿回赵国公府,且当下局面陆修平也不敢把人往回送,再羊入虎口闹出人命,他们都逃不了罪责。“指挥使,你说该怎么办?”李信见他明知故问,瞥了他一眼,走了。“我往宫里传个信。”陆修平露出笑容,他就等着这句话。再转头看看屋里,想到此女身份,他颇有一种扼腕之感,却只能长吁短叹,一个字也不敢往外头说。……既然有人将事情揽下,接下来陆修平就轻松多了。想着若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