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7(“我听话你别打我”...)
厌辞快步回到房间,推开房门。床榻的床幔放了下来,遮了床榻里的情景。床榻旁的窗牖却开着,冬夜里寒凉的风从窗口灌进来。“奇怪,廿廿不是在生病吗?怎么还把窗扇推开了……”余愉一边说着,一边朝床榻走去。她掀开床幔,望着空无一人的床榻,呆住。“人、人呢?”她回头,江厌辞已从开着的窗牖翻身出去,不见了踪影。余愉呆在原地,反应过来人丢了,在她眼皮子底下被劫走了。她闯了大祸。再不做他想,她赶忙从窗口跳出去,追上江厌辞,一起去找人。·年底,正是匪寇一流活跃想赚一笔钱回家乡的时候。那伙虎背熊腰的汉子对外是一家白道上的镖局,赚的是干净钱。可是那点子钱并不够花销,他们暗地里也干些不大磊落的行当赚钱花。马上要归乡过年,几个人正愁今年赚的钱不如去年,回乡了恐要没面子。恰好这个时候,他们在客栈遇见了月皊。——这等姿色定然能卖个好价钱。若是高门贵女,他们自然不敢轻易动歪脑筋。可他们看得清楚,月皊亦步亦趋跟在那男子身后,她身边连个伺候的婢女也没有,瞧上去既不像大家闺秀,也不像正头夫人。他们再一打听,探得这貌美的娘子和同行的汉子同住一间,便猜着是谁家公子出门,顺便带着解闷的小妾。如此,简直称了他们的心意。他们深夜翻窗而入,原打算杀了男人掳走女人,没想到并不见白日里的男人,屋中只月皊一个。这简直不能更妙了,他们没半分麻烦将人给掳走,又马不停蹄将人送去了回春楼——宜丰县第一大青楼。·粗制滥造的香粉味道冲鼻,月皊缩在角落里,不由想起被关在教坊里的十来日。彼时觉得不堪其辱,生出寻死的念头,今朝来了民间真正的妓.院,看着那些女子半透明的衣裳,月皊的脸色越来越苍白。房门被推开的时候,月皊缩了缩肩,立刻抬起战栗的眼睫望向门口,看见一身大红大绿的老鸨扭着腰进来。在老鸨身后跟着两个婢女,那两个婢女不觉冷似的穿着薄薄轻纱,胸脯和美腿若隐若现。月皊悄悄掐了一把自己,在心里暗暗告诉自己——别怕,别慌。再忍一忍、熬一熬。三郎说天亮前会回客栈,他发现她不见了,一定会来找她的。他一定一定能找过来的!她又掐了自己一把,再次对自己默默说——也不许哭。“啧啧,这是什么运气,开年送大礼啊!瞧瞧这脸蛋,瞧瞧这身段,天生的尤物,这可都是钱啊!”老鸨用涂了厚厚一层脂粉的手抬起月皊的脸,细细欣赏着。月皊怕得心尖打颤,仍鼓起勇气颤声开口:“我听话,你别打我。”“呦,还是个懂事的。”老鸨笑了,笑得双眼眯成了一道缝。月皊僵僵点头:“等、等明天……”“别等什么明天了!”老鸨粗暴直接打断月皊的话,伸手接过丫鬟递来的一碗汤药。“好孩子,来张嘴。”碗中汤药味道粘稠浓郁,月皊以前在教坊时闻到过这种味道。那一次,她眼睁睁看着老太监将这药灌给一个小娘子。她不知道那个小娘子那天晚上遭遇了什么,可第二日那个小娘子衣衫不整神志不清般跑下楼,一下子跃进一口枯井。“不、我不喝……”月皊摇头,拼命向后躲。“抓住她!”老鸨收了笑脸,脸色瞬间冷下去,“就你们这些人的手段我可见识多了。来了我回春楼就得乖乖听话,把那些小心思都收起来!”两个丫鬟冲过来,一左一右钳制住月皊,老鸨亲自掰开月皊的嘴,将整碗苦涩的汤药尽数灌了进去。老鸨冷笑着将空碗放在一旁,两个丫鬟也松了手。月皊趴在床榻上,双手压在脖前,剧烈地咳嗽着。她想将药吐出来,可什么都吐不出来。“好孩子。”老鸨重新笑起来,满是褶子的手轻抚着月皊的脊背,“哪个来了这里不是要死要活,最终受苦的总是自己。你听话,妈妈就疼你。熬过了这一晚,你就长大了。”月皊伏在床榻上大口喘息着,整个人软绵绵的。她忽然一下子跑下去,朝着窗口的方向奔去。“快拦住她!”月皊的手刚碰到窗棂,两个丫鬟已经抓住了她。“敬酒不吃吃罚酒!把她给我绑起来!”老鸨动了怒,使劲儿拍了桌子两下,将桌子拍得砰砰响。她想早点收拾好,却并没能如愿。客栈里人很多,浴室只有那么一间。今日时辰还早,天还未黑,浴室外面已经排了队。江厌辞干脆给她提了一桶热水回房,然后立在门外给她守着。月皊拿着湿帕子笨拙擦拭着身子,有点怀念以前舒舒服服泡澡的日子。她匆匆擦拭完,穿上衣裳,看着满地的水渍,犯了难。她再看一眼江厌辞映在门上的影子,决定自己收拾好,再让他进来。她拿着抹布,蹲下来笨拙地擦地。没有章法,也不知从一端开始,胡乱这里蹭蹭再那里蹭蹭,好不容易擦干了一块,随着转身的动作,又被她自己的湿鞋子踩脏。一通操作下来,原本只是一小片水渍,如今倒是满地都是。“怎么会这样……”月皊懵了。手中的抹布掉了,蹲着的腿也麻了,小腿一软,直接跌坐在水汪中。“月皊?”门外的江厌辞出声询问。他早已觉察出不对劲——月皊今日擦身实在是用了太久时间。月皊不好意思说话,低微地轻哼了两声。江厌辞推门进来,扫一眼屋内情景,立刻知道了个大概。他无奈地走过去,问:“不会又哪儿摔坏了吧?”这小姑娘体质太弱,身上的零件不是这个坏了,就是那个坏了。现在风寒还未彻底好,她说话还能听出一丝沙哑。“没有……”月皊撑着站起来,可地面湿滑,她手腕一滑,不仅没能站起来,反而趔趄了一下,手肘抵在地面。江厌辞实在看不过去,弯腰将人打横抱起,放在椅子上。余愉正如约翻窗进来,惊愕地看着这一幕。她愣了一会儿,才问:“师兄,我该不会来得不是时候吧?”“来得正是时候。”江厌辞道,“把地擦了。”江厌辞从衣柜里给月皊翻出一套干净衣服放在桌上,便要走。月皊急急攥住他的袖子,问:“你什么时候回来呀?”“天亮前。”言罢,江厌辞转身出了房。月皊视线一直追随着江厌辞,待他离去将房门关上,她才收回目光,望向立在窗下的小师妹,发现小师妹一直在打量着她。见月皊望过来,余愉收回目光,瞥了一眼地上的水渍。月皊回过神,立刻说:“我们一起擦!”余愉没理她,拿了抹布开始干活。月皊赶紧从椅子上下来,要去帮忙。“去去,别给我捣乱。”余愉瞥一眼她拿抹布的姿势,就一脸嫌弃地将人给撵了。月皊快步过去给她倒茶水。“也不知道赶了多久的路过来,先喝杯茶水吧。不知道怎么称呼呀?”“余愉。”“鱼鱼姑娘喝茶。”月皊双手捧着茶递过去。余愉的确有些渴了,就接了月皊递过来的茶喝了。余愉手脚麻利地打扫完,刚坐下,月皊又捧了一杯茶过来,她弯着眼睛说:“麻烦鱼鱼姑娘啦。”这回,余愉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