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节

  他点头:“自然,我这一辈子,就只跟你好。”小姑娘得到满意的答复,突发奇想验证两人的姻缘,结果测出了她最不喜欢的黄色。“我们都定亲了,日后就算相处不好,也该是黑灰才是,怎么会是黄色?不准不准!”一向胆小的小姑娘突然生气,搬起路边的石头将姻缘石砸下来一块,随即又开始犯怂,鬼鬼祟祟地将碎石藏到了姻缘石后。“……你不要告诉岛主呀,她会骂我的。”小姑娘紧张地叮嘱。他想说姻缘石缺了一角,只要不瞎都能看得出,但小姑娘这么认真地拜托他,他也只好答应,只是转身便将罪名给认了。“你一向稳重自持,怎会突然去砸姻缘石,”当时的蓬莱岛主、他的亲生母亲笑了笑,“是给小夕禾顶罪吧?”“她胆子小,你别吓她。”他认真道。母亲想了想:“我可以不吓她,但你得答应我一件事。”“我对岛主之位没兴趣。”怕母亲纠缠,他说罢扭头便跑了,气得母亲在后面破口大骂。他是真的对岛主之位不感兴趣,在他看来,整日守着执事堂,处理岛内大小事,已经足够枯燥无聊了,还要因为自己的男儿身备受苛责,实在是吃力不讨好,与其将时间浪费在这些事上,不如和夕禾闲散度日。早起看云,夜晚看月,等冬去,等春来。他只求与她共白首,可偏偏求不得。从他第一天将小姑娘带回蓬莱时,他便知道她与常人不同,动不动便面色苍白、身体虚乏,略微大一些的动作都做不来。他一直以为是那时在海里泡了太久落下的毛病,只要好好养着,总会有好起来的一天,可直到她那日昏倒,他才知晓她是全阳体质。身为女子,又是全阳体质,即便侥幸长大,也很难平安变老。“生子泉为阴,若她每日里去泡泡泉水,或许能延年益寿,可惜蓬莱有规矩,只有男子才能使用泉水,”母亲说罢静了一瞬,平静地看向他,“但你若是蓬莱岛主,便是生子泉的主人,你想叫谁用,谁便能用。”他沉默许久,垂着眼眸与还在昏睡的小姑娘十指相扣。等小姑娘醒来时,他成了蓬莱新一任岛主,他的小姑娘也拥有了偷偷泡温泉的权利。“泡了这个,真的能长命百岁?”小姑娘好奇。他笑了笑:“可以。”他真的以为可以,可事实证明,泉水远远不够。她的经脉已经僵化,身体与神魂相互磋磨,这样下去不出一年便会香消玉殒,唯有修习至阴功法方能破解死局。上一次只是昏倒,她便吓得哭了好几天,如今若是知道命不久矣,只怕会更加心力交瘁。他不敢说实话,只是说送她去合欢宗修习仙术。“你不是一直想学腾云驾雾?那便去吧。”他看得出她不想走,却也只能假装看不出。送她离开那天,蓬莱难得下了场雨。小姑娘的眼睛也一直下雨,上船时哽咽开口:“你什么时候来接我?”“终有一日,我会去找你。”他认真承诺。小姑娘走后,他在海岸上站了一天,母亲问他,怕不怕她修了逍遥道,破了蓬莱的规矩,便不能与他成婚了。“不怕,”他回答,“无论她会不会找别的男人,找多少,只要心甘情愿就好,长命百岁就好。”母亲骂他痴傻,又觉得无奈,念叨着蓬莱破规矩驯化了他。他却心里清楚,从来不是蓬莱的规矩驯化了他,而是他心甘情愿驯化了自己。小姑娘去了合欢宗后总是来信,也不肯好好修炼,身体始终不见好转。他心一横,告诉她蓬莱事忙,无事就不要写信了。小姑娘大约是被伤到,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再来消息,而他也的确开始忙碌——母亲突然病重,他才知道原来很多年前,她便患了不治之症,一直等到他撑起门户才倒下。给母亲治病的那段日子,族中亲友非但不帮忙,还要落井下石逼他让位,他始终兵荒马乱,再回头去想,却无法忆起具体的情况,只知道待将母亲下葬、料理完惹事的亲友,他也有一年没同小姑娘联系了。他缓过劲来,当即去了合欢宗,宗主却告诉他,小姑娘游历去了。愿意出门游历,看来是长大了。他心中欢喜又惆怅,想留在合欢宗等她,却还是回了蓬莱,守着执事堂,守着岛上一成不变的岁月。那之后,他去找了她很多次,可她总是在游历,连句话都不肯给他。他以为是小姑娘故意躲着他,便渐渐地不敢去找她了。思虑多日,他决定让小安代为寻找。“我的未婚妻名叫萧夕禾,你若能找到她,便叫她回来吧。”他认真叮嘱,却只给了三岁夕禾的样貌。说是三岁的她,实则是两人曾构想过的,将来女儿的容貌。若她想回来,看到这个图自然就回来了,若是不想,他也不愿逼她。而她回来了。可这时的她,已经不再是她。第一眼,他便看了出来。“她是怎么死的?”“自己不想活了吧。”他一直到现在都不明白,那么胆小、惜命的人,怎么就有勇气放弃性命,也不敢想她在人生的最后一段时光,究竟有多绝望。是他太自负,高估了自己,也高估了她的承受能力,才害得她连性命都不想要了。意识渐渐涣散,视线也开始模糊,恍惚中他仿佛看见一道身影朝自己走来。“我……”他嘴唇动了动,却不知道有没有发出声音,“我来赎罪了……”今晚即便汪烈没有出现,他也是要走的。在确定继承她躯壳的人,会有很好很幸福的一生后,他便要履行承诺去找她了。他答应过她,终有一日,一定会去找她。扶空缓缓闭上眼睛,一滴泪自眼角滑落,转眼消失在鬓发里。船舱内,萧夕禾猛地惊醒,捂着心口急促喘息。本已睡熟的谢摘星一瞬恢复清明:“怎么了?”“心、心口疼。”萧夕禾压在心口的手渐渐攥紧,眼圈也红了。谢摘星当即叫来林樊,一阵忙乱之后,萧夕禾逐渐恢复了冷静。“没什么事啊,少夫人你确定是心口疼?”林樊为她检查完,眼底闪过一丝不解。萧夕禾抿了抿唇:“就疼了一下,现在已经没事了,就是觉得心里空荡荡的。”“估计是做噩梦了吧,随便吃两颗安神的丸药就是。”林樊说着,直接从自己的乾坤袋里摸出两颗来。“就这样?”谢摘星不悦,“你未免太随意了些。”“……少夫人真没事。”林樊无奈。谢摘星还想再说什么,见萧夕禾神色恹恹,便摆摆手让他滚蛋。林樊早就习惯了他用完就扔的毛病,从善如流地跑了。船舱里再次静了下来,谢摘星将人揽进怀中:“这药你先吃了,若是无用我们再想办法。”“我已经好了,”萧夕禾笑笑,将丸药服下,“刚才也不知道怎么了,心口突然疼了一下,但疼完就什么事都没了。”谢摘星亲了亲她的额头:“海上本就不太平,又是夜间,许是招惹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你安心睡吧,我守着你。”“已经不困了。”萧夕禾倚在他怀里,低着头把玩他的手指。谢摘星见状也没有再劝,只是静静陪着她。漫长的一夜在两人的偎依中度过,当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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