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节
年轻人和善带笑,施从达脸色难看,对比鲜明。施从达让原先问讯的两名同事先出去,又不肯解释,行为很古怪。“你好,何先生,我姓李,想问你一些事情。”那个年轻人穿着便衣,也不像警察,一开口问出来的话,更是让施从达大皱眉头。“你梦见那个女人,对你说过什么吗?”何疏道:“她从不说话,我甚至看不清她的脸。”姓李的年轻人又问:“你有阴阳眼,是吗?”何疏不由多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旁边脸色越发黑沉的施从达,觉得此人怎么都不可能是警察。可不是警察,施从达又怎么会把人放进来,还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小时候是,后来被封了,不过我体质特殊,容易吸引一些东西,否则也不会被托梦。”李姓年轻人:“是何人所封,方便说吗?”何疏:“我外公。”李姓年轻人:“他老人家师从何门何派?”何疏没有作声。对方笑了笑,从口袋里摸出一枚小巧木牌和一张工作证,在他面前晃了晃。距离何疏上次看见这么古香古色的木质雕牌,还是在景区纪念品店里。木牌上写了李十七三个字,至于工作证则现代多了,除了李映的一寸照和名字,就是工作单位。“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李映,师从茅山李瑞道长,现在就职于特管局,也就是特别事务管理局,专门帮忙处理一些难以用常规方法和常理解释的案子。”何疏:“有关部门?”李映笑道:“可以这么理解。”施从达对李映口中“难以用常理解释”的用词很不满。“案件的主要负责人是我!李映,上面批准你来协助,而不是插手干涉,余年的死,分明就跟贩毒集团有关,跟什么牛鬼蛇神没有关系!你再干扰我的侦查,就别怪我请你出去了!”相比之下,李映的态度很平和:“施哥,我没想过喧宾夺主,只不过这案子其中有些部分,是很难用常规手段去达到目的的,你也知道的,否则,你们局长也不会找到我们,让我来协助调查。”施从达憋气又说不出话。此时何疏道:“李先生,你听说过閣皂派吗?”李映点头:“当然,閣皂派虽然近代淡出大众视线,不为外人所知,但历史上曾经与茅山和龙虎山齐名,是赫赫有名的符箓宗门。”何疏:“我外公出身蕴海山致虚派,有人告诉我,致虚派早年就是从閣皂派分出去的。”李映咦了一声:“不知令外公与乐飞白老先生是什么关系?”何疏:“外公说过,他的恩师的确姓乐。”李映:“你外公贵姓大名?”何疏:“上王下官桥。”致虚派分出閣皂山之后,早已多年杳无音信,李映只听师门长辈说过,乐老先生收过一位王姓弟子,如今一一对上,不由高兴道:“弄了半天,原来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识一家人!”第15章施从达在旁边听他们认亲,忍了又忍,最终忍无可忍。“李映,你跟嫌犯是自己人?!”李映无奈,双手一摊,往后退半步,示意他们继续说。何疏也很无奈:“早知道曲婕有嫌疑,她就是给得再多,我也不会答应她的聘请。”施从达冷笑:“说了半天,你还没交代,她到底为什么非要你不可,鹤城网约车司机那么多,她就偏偏与你一面之缘再见难忘?”放在刚才,何疏知道说出来未必有人相信,但他看见李映和他背后的有关部门之后就改变了主意,把自己载曲婕去机场那段路遇到的鬼撞墙,和之后曲婕认为缠着自己的女鬼是宁冰雪这些事情,都大致说了一下。施从达这回没有贸然嘲讽何疏搞封建迷信了,他虽然还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但也不代表不会思考。加上李映在场,施从达努力忽略前面半段那些怪力乱神,把注意力放在另一个人名身上。“宁冰雪?”“就是前不久自杀去世的那个女艺人。”“曲婕为什么认定她看见的就是宁冰雪?”“她给我说过,她们俩原本是闺蜜,后来她经由宁冰雪引荐,认识了郑七,还出演郑七钦定的女主角,宁冰雪因此开始对她不满,两人关系恶化,没再好过。”施从达神色微动,不由看了李映一眼,恰好李映也看过来,四目相对,似乎都想到什么。“对了,”何疏又道,“昨天郑七也去探班了,据说这部戏是他投资的,曲婕受伤的时候我也过去了,那个女鬼,呃,就是你们那位同事……”“她叫余年。”施从达沉声道,“年年有余的余年。”“嗯,当时的事故也有些古怪,本来没有开刃的道具剑,不知道被谁换成开刃了,现场一片混乱,我看见余年就站在人群里看着曲婕。”事情到这里已经逐渐清晰。何疏的资料没有任何问题,他唯一的可疑之处就在于,他跟曲婕的认识熟悉的过程太快,从情理上说不通。但如果算上何疏精通玄学,曲婕又很迷信的行为来看,似乎就合理了。施从达对他说的那些事情半信半疑,又没法直接反驳,思路逻辑一时进了死胡同,需要时间梳理清楚。在李映的示意下,施从达跟他出去,何疏被转移到另外一个房间,终于有正常椅子可以坐,还有盒饭热茶。可怜何疏起了个大早,带出门的东西也没吃两口,就被当成杀人嫌犯抓起来,到现在都吃不上东西,又困又饿,眼下见了盒饭,也甭管口味合适不合适,先填饱肚子再说。嗯,他好像忘了什么……何疏一个激灵,忽然想起广寒!那家伙也被单独隔离审问了,他没有身份证,什么都没有,不会最后真被当成非法入境吧?就算是,何疏现在似乎也无能为力,那个李映倒是好说话些,不过他似乎不是案件的主导者,没有决策权,回头见了他倒是可以问问,帮广寒求个情。吃完饭,睡意就开始往上涌,何疏心还挺大,反正自己没干过的事,也不可能被屈打成招,索性歪着头打起瞌睡。他这一睡真就人事不省,直到肩膀被拍了好几下,意识回笼,脖子难受得跟被折断又重新安回去一样。“抱歉,吵醒你了?”入目是李映,旁边没有别人。“施队那边调查明白了,这次的事情是个误会,你可以走了。”何疏揉着脖子:“那我朋友呢?”李映:“你是说广寒吗?他也没事,可以跟你一起走,你们晚上有空吗?我请你们吃个饭。”何疏幽幽道:“不用这么客气了,我都怕我一觉醒来被当成杀人犯押送刑场,做梦都梦见施警官提着刀在追我,让我快点伏法。”李映哈哈大笑,听出他话语里的怨怼。“你别在意,他们负责这个案子有些日子了,好不容易有进展,你们又碰巧撞上,好在是个误会,我虽然跟他不是一个部门的,但现在也在里头参与协助,是应该代他向你们赔个不是。再说了,就凭咱们师门的渊源,也值得吃顿认亲饭啊!”何疏一想也是,以前他对外公的出身来历没什么深入追究的好奇心,原本他也决定忘记过往,当个平凡度日的普通人了,但自从中元节晚上遇见窅魔之后,许多事情已经朝着无法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