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节
此一颗仁善之心?莫不是自己料错了?给了些赏钱,打发了那伙计。张宾不紧不慢的吃完饭,又开始四处闲逛起来。就这么闲闲等了两日,刺史府终于张贴出榜文。此次制科共录取了三十二名经士,五名算士,医士则多些,足有十二位。其余未曾考中之人,虽然灰心丧气,但也不至于心生怨愤。实在是考题如一,答的如何,自己心中都有数。而且刺史府也有言在先,明年还会有同样的擢录机会。若是想要重考,自回家,或者可前往上党郡学进学,等候下次测试。如今上党的书馆、郡学已经成了潞城一景,文风之盛让人侧目。自然有不少人决心留在并州,再寻机会。看着这些面目期待神色的寒门子弟,张宾长长舒了口气。管不了那么多了!就算这梁使君跟自家想象不同,他也要出山一试!如此出色人物,怎可生生错过!当日,他便写出了一份投状,递上了刺史府。※“这次开科,录取的人数实在不多。”梁峰看着名录,轻叹一声。寒门士子就算好学,毕竟也是条件有限,真正能出人才的机会不高。不过对于投石问路而言,这次考试也算是功德圆满。考试录取了多少人还是其次,重要的是这无疑是对寒士打开了一道大门,而且是不容易被合拢的门扉。谁让高门不怎么在乎这些浊吏的职位呢?然而初始的位阶是小吏,能力过硬的,自然可以在他的主导下慢慢晋升。并州情况非比早年,不少郡县都曾城破,真正有能力有气节的,大多殉国。剩下这些投过敌的,正好可以替换下来。如此一来,整个并州基层就掌握在了手中,他的政令和措施,也能得以一项项落实下去。不过擢取了寒士,高门和士族也要给出相应好处。只是这些居于高位之人,更要慎重万分。能力和德行都不能轻忽。否则敌人来了城门一开,万事介休!正想着并州还有什么可用之才。段钦突然求见:“主公,有一位士人登门求拜。此子之前乃是中丘王帐下都督,父亲曾任中山太守,也是寒门出身。不过这拜帖,实在有些古怪……”最近开制科,求拜的寒士也有不少。但是大多都是走段钦、孙礼这样的门路。直接投贴入刺史府的,着实不多。而能让段钦急匆匆跑来的,更是难得!梁峰接过那张拜帖,打眼一看,便挑起了眉峰。上面只写了一句话。“使君履汤蹈火,可有张良计?”第221章 谋士短短一句话, 蕴含的东西却着实不少。履汤蹈火?他刚刚平定晋阳之乱, 收服京陵三城, 还发兵克复了失地已久的新兴郡。这样的功绩,就连朝廷也不敢漠视,最终还是下旨加封他为鹰扬将军, 协领并州军事。任谁看来,这都是并州军政民政大权尽在掌握,春风得意的时刻。所谓的汤火之难何来?而后半句就更离奇了,就算他面临苦难危局,这位前来投效的寒士, 自信能像张良一般, 献出奇谋吗?而若这人自比张良张子房, 那么他这个使君,又要比谁呢?如今梁峰可不是初到此境的愣头青, 早就清楚有些比喻, 是万万碰不得的。能大剌剌说出这样的话, 又登门求拜的, 究竟是狂徒一名,还是胸有丘壑的谋臣异士?只是思忖片刻,梁峰便道:“传他进来吧。”不得不说,这两句话着实勾起了他的兴趣。如今并州百废待兴,任何人才都是宝贵的。能够如此妄言之人,他总要看看成色如何。不大会儿功夫,就见一人在仆从的引领下步入了后堂。那人看起来十分年轻,约莫二十一二,白帢青袍,容色平平。然而眉宇之间有一股明锐英气,健朗非常,倒不像个士人,而像是军中将校了。见了梁峰,那人眼中只是划过一抹惊艳,就敛起衣袖,依礼而拜:“小子赵郡张宾,参见使君。”“什么?”对方愣住了,“你不是刚刚赋闲吗?怎么又要出门?并州如今可不算安稳……”张孟孙可不是个碌碌之人,博涉经史,阔达高志,对于那些阀阅贵戚的清谈之风,向来鄙夷。因为这脾性,之前在中丘王司马铄麾下任都督时,便于司马铄不睦,最后告病去职。此后整日待在家中读书,似乎没了出门的想法。怎么只是听到了这个消息,就决意前往晋阳呢?“天下哪有安稳之处。”张宾已经长身而起,目中闪出了灼灼神采,“吾常自比子房,如今偶遇明主,岂不要亲去会会!”也不管友人呆滞的神色,张宾转身入屋,飞快的收拾起了行囊。虽然行动力不弱,但是从赵郡前往并州,还是要花费一番周折。如今冀州简直乱的不可理喻。一个名叫汲桑的牧马汉子起兵造反,转瞬就成了坐拥数千部众的匪首。这伙人又投了成都王司马颖的部将公师藩,更是借其称帝之事,闹的不可开交。幽州都督王浚也数次派兵,帮着镇守冀州的司马腾剿灭匪患。但是贼匪这东西,就像蔓生的野草,烧了也会重新长起,而且一次比一次旺盛。也亏得张宾艺高人胆大,才独自策马,穿过了兵匪混战的冀州境内,抵达白陉。穿过这里,就是上党,进而通往晋阳。然而出乎意料的是,白陉附近,竟然有不少流民。这可是件奇事!并州是最初就开始乱的几州之一,不但匈奴立了国,境内还有数不清的胡人,兵祸四起。就算要逃难,不也该前往幽州避险吗?怎会想不开,投了并州?更离奇的是,白陉守关之人并没有阻拦的意思,只在关前设卡,检查过后,就放流民入境。身为士子,张宾毕竟跟其他人不大相同,还被那些守兵盘查了一番,声明自己是去晋阳赴考,对方才让开了通道。当跟在这些人身后,进入并州境内后,张宾几乎是瞬间知晓了,流民为何会向此处迁徙。只是一座太行之隔,简直就像隔开了鬼蜮和人间!上党之安定富足,远远超乎想象!一路行来,开垦荒田的农人处处可见。每隔十数里,就能见到一架或是几架水碓,从河渠里引出水源,灌溉田地。还有一座座新建的邬堡,大者能住上千户,宛若小城。小者也容纳三百余人,比村落不差多少。就这么宛若遗珠,洒落在山野之间。一动一静,一屯一守,把整个上党盘活了起来。只是看着这些邬堡和农田,就不难想象这田间百姓是如何在敌人的威逼下,保住自家性命。更让人称奇的是,田里那些农夫,可不止是种地。还经常能看到他们聚在一起操练阵型,练习刀弓。若是这一郡百姓尽皆如此,又是多大一股战力?自己还真是来晚了!张宾简直都懊恼了起来。以前他不是没听过上党梁子熙的大名。可是与他的功绩同样名声远扬的,还有他信佛心慈的传闻。张宾想要的主上,从不是个“贤臣”。也正因此,他一直未曾真正对那梁太守产生兴趣。然而如今看来,这哪是区区一个臣子的作为?!怕是换了汉文、魏武,也只在仿佛吧!就这么边走边看,又花了数日,他才来到晋阳城。比起上党,晋阳虽显狼狈,但是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