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1节

  “幼度和子敬也知道?”桓容看向谢玄和王献之。两人互相看看,开口道:“回陛下,臣知晓是徐州商队,实不知其为敬德的兄弟。”此言并不奇怪。一来,石劭常年在地方为官,很少在建康露面,仅在元月朝贺时匆匆一面,彼此算不熟悉,更称不上有什么交情。二来,石劭和石勉不同母,石劭长相清俊儒雅,极似其父。石勉因为有氐族血统,五官较为深邃。随着年纪渐长,两人间的差距更大,不晓得内情,很少有人会以为两人是兄弟。桓容登基后,石劭由舍人选官出仕,一路由县令、太守升任徐州刺使。他治下的地界,是当年邺城被破,慕容鲜卑被逐出中原,幽州出兵抢回来的两个县。论地盘大小,还比不上汉中一郡,偏偏朝廷于此设州,借地利建造码头,成为沟通南北的重要道路。随着石劭的经营,徐州成为海贸的中转站,各地商人频繁往来,汉胡共居,新城建成,仿效盱眙立坊市,不少北地百姓入城内市货,年长日久,竟也开始买房置业。现如今,徐州的人口达到三千,超过部分郡城水平。州内百姓多以商贸为业,另有一些不善经营的青壮在码头做事,早起晚归,等着商船靠岸。虽然苦些累些,所得的工钱却十分丰厚,养活一家老小富富有余。若是父子兄弟合力,数年下来,能存下一笔不菲的积蓄。借此便利,石勉扮作商人行走南北。起初有些困难,随着局面打开,生意越做越大,名声传出,临近的边州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更有部分行商和胡商主动来投,希望能得庇护,随商队一同往来南北。“现如今,石郎君的商队可于并州和青州畅行无阻。”贾秉说话时,在场之人都是凝神静听。谢安谢玄等人怎么想,桓容暂时不晓得,但他脑子里确确实实生出一个念头:如果说贾科是以长安为出发点,由“中央”走向“地方”,石勉则是反其道而行,由“地方”包围“中央”。古人自然不晓得后世的理论,但中心思想却是十分相似。“陛下,陛下?”贾秉讲完,桓容迟迟没有动静,连唤几声都没有太大的反应。几人互相看看,默契的无语望天。不用说,官家又走神了。其他文武未必晓得,在场之人都是天子近臣,对官家动不动就走神的毛病,无不是心知肚明。太极殿外,桓伟和桓玄正身立定,叫起行礼的平蚝,表示要见桓容。“豹奴和阿全阿生之前来建康几次,都没见过海船。正巧四兄没出海,我和阿弟禀报过阿母,今日获准出宫,正好带他们去看看。”“阿母已经点头,我问过阿兄,就带他们去青溪里。”桓伟和桓玄说得清楚,平蚝请几位小郎君稍等,转身入殿禀报。桓容刚刚回神,就听宦者上禀,桓伟和桓胤几个来了。“六殿下和七殿下言,已得太后殿下许可,带几位郎君同往青溪里。”如果是桓容自己,势必要将几人召入殿,当面仔细叮嘱一番。遇上事情不忙,更会同几个小少年一起出宫。而今议事到一半,又有谢安郗超等重臣在,实不好召人进殿。斟酌片刻,桓容打定主意,正欲令宦者传话,不想被谢安打断。谢司徒面带笑容,当场表示,几位小郎君来见陛下,怎可不入殿。郗超表示赞同。桓容在族中选嗣之意,旁人未必知道,郗超实能猜出几分。既然要观察和培养继承人,凡事都不能疏忽,理当为未来的皇太子树立行事标杆。贾秉抚须轻笑,没有出声。王献之和谢玄互看一眼,目光齐齐转向谢安。日前有传言,谢司徒极喜爱骠骑大将军之孙,元日宴上,甚至不顾骠骑大将军的不满,直接将桓稚玉“抢”到身边。两人本以为传言有夸大的迹象。以谢安的为人,应该不会故意抢别人家的孙子。如今来看,实是空穴来风未必无因。想到桓豁黑如锅底的脸,再想想桓冲意味深长的话,谢玄顿感脊背生寒,压力山大。他之前就觉得奇怪,许久不见,桓太尉怎么会突然关心起他的儿女问题,原来根由在这里!第三百一十七章 大战序幕见过桓容,桓伟桓玄和桓胤等获准出宫。知晓太后许几人留宿宫外, 桓容很是不放心, 特地令平蚝随行, 并令殿前卫护送,务必照顾周全。几人兴冲冲出了台城, 一路赶到青溪里,都是满怀期待。偏偏事情不巧,桓祎出门在外, 不在家中。“事不凑巧, 我已让人去找你阿兄回来, 需得等些时间。”隔着屏风,周氏正身坐定, 声音柔和, 莫名让人觉得亲近。桓伟几人上前见礼, 口称“阿嫂”和“叔母。桓敬走出屏风, 无需婢仆帮扶,有模有样的向桓伟和桓玄见礼, 口称“叔父”。动作很是标准, 奈何手短脚短, 又穿着厚袍, 礼行到一半, 还是没稳住,直接向前栽倒。“小心!”桓伟反应最快,来不及多想, 抢上前抱住桓敬。地上都是木板,摔倒未必会受伤,疼上一阵不可避免。对此,桓伟和桓玄相当有发言权。“危险”解除,桓伟和桓玄松了口气。桓胤、桓振和桓稚玉凑上前,见桓敬被桓伟抱住,仍不忘行礼,不由得当场失笑。因为这场突来的插曲,叔侄几人生疏顿消,感情突飞猛进。周氏见儿子无事,命婢仆送上茶汤炸糕。桓伟干脆抱着桓敬坐定,口中嚼着炸糕,不忘喂给侄子蜜水。桓玄和桓胤几个坐在旁侧,一边说话,一起等桓祎归家。因有两艘海船停靠,桓祎近日都在码头。见到周氏派来的健仆,知晓两个兄弟和侄子到了家中,当即放下手头事,策马返回家中。“怎么这时过来,可禀报太后和官家知道?”常年的海上生涯,桓祎晒得皮肤黝黑,加上五官硬朗,身材高壮,无形之中,就会给人威慑之感。桓伟和桓玄早已经习惯,知道自家兄长看着吓人,实则性格极好,极容易亲近。桓胤桓振同桓祎不熟,难免咽了下口水,生出几分谨慎。桓稚玉抬起头,见到桓祎的样子,不由得想起桓豁。说来也奇怪,桓豁相貌英武,浓眉虎目,身形高壮,生出的儿子固然像他,偏偏都只像那么一点。随着年纪渐长,言行气质更是南辕北辙,和亲爹完全不一样。尤其是桓石秀,和桓豁桓冲站在一起,十个里有九个会以为他和桓冲是父子。谁让桓豁和桓冲长相相似,偏偏前者一身古铜,妥妥的型男代表。后者怎么晒都黑不了,典型的名士风范。以桓石秀的性格气质,自然更像桓冲。不是骠骑大将军和桓太尉感情好,对彼此了解甚深,八成会生出误会,酿成一场“惨剧”。相比之下,反倒是桓祎更像桓豁的亲生儿子。“和大君比起来,从叔更类大父。”听到这番童言童语,桓祎先是愣了一下,旋即开怀大笑。笑够之后,探手一捞,就将桓稚玉捞到了怀中。桓稚玉呼扇着长睫毛,对桓容和桓祎一言不合就抱人的举动,当真有几分无奈。桓敬看向从兄,明明是三岁稚子,脸上却出现安慰神情,仿佛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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