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节
“小江老师!”陶希洪激动地把毛巾丢到一边,握住他的手反复确认,“你终于醒了!”停机三天的大脑还处理不了任何信息。许江同觉得有点吵,想了很久才分辨出自己的处境。“你不会失忆了吧?”陶希洪被他木然的神情吓到。“我……”许江同想开口说话,嗓子像含着蜘蛛丝一样,紧紧缠住了声带。他难受得咳嗽了几声。陶希洪赶紧扶住他的身体,递过去一杯温水。许江同咬住吸管,缓缓啜了口水,好不容易挤出几个字:“小陶,别乱想。”“你昏迷了整整三天,我能不担心吗?”陶希洪轻轻搓着他的手指,“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不会丢下你的。许江同在心里默默回应他——是自己实在不想醒。他的精神世界是一个温暖明亮的玻璃球体,只能容下一个人。许江同躲在里面什么都不想,就能忘记那些不愉快的事。如果不是陶希洪在外面苦苦敲门,他还想在里面多待一会。因为醒来后,他又要面对这个纷繁芜杂的世界。好累。他合上眼睑,靠进陶希洪的怀里。“对不起,”陶希洪拿起他的手机,“我给你设个紧急联系人,以后遇到危险……”“呸呸呸!”意识到说错话,他赶紧改口,“总之,你可以随时给我打电话。”他的手机语言是英文,陶希洪看着有些吃力,点开了通话界面。一连串的未接电话异常刺眼,陶希洪滑动屏幕,在一片红色里发现了“112”。他好奇地查了下,才知道这是欧洲国家的紧急求助热线。原来在失去意识的几分钟前,许江同也想过自救,甚至迷迷糊糊地以为自己回家了。要不是tela及时发现问题,打开家门向邻居求救,许江同可能就错过最宝贵的抢救时间了。“有时候养人还不如养条狗。”——脑中突然响起了护士无心的感慨。在生死一线的瞬间,许江同选择了自救。换做以前,陶希洪肯定抱怨他不够依赖自己。但经历这次意外后,陶希洪觉得是自己配不上许江同的信任。在一起没多久,他就被孙然诬陷。这件事就像多米诺骨牌的起点,不断推翻两人好不容易稳定的关系,导致隔三差五地吵架。在这段感情里,许江同一直在想办法解决问题,自己却只会和他冷战,又怎么能给他安全感呢?甚至在唯一一次需要自己的时候,他都没有陪在许江同身边,让他独自担惊受怕。“对不起……”他搂住怀里半昏半睡的小美人,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苍白的道歉。许江同勾住了他的手指,没有说话。陶希洪抱着他静坐了几分钟,突然想起什么,问道:“老婆,你都三天没吃饭了,要不今晚我回家做点吃的?”“不用了。”许江同有气无力地应声,“我可能需要靠输液撑一段时间。”“这么严重?”陶希洪哑然失声。许江同不想描述,并不意味着他感觉不到。就算陶希洪陪在身边,也无法消除那18小时留下的恐惧。他永远无法忘记女孩无力的身体,以及在那个昏暗寒冷的地方,自己呼出的每一口冷气。如果还有力气的话,许江同真的很想扑到陶希洪怀里大哭一场。他害怕之前的治疗功亏一篑,自己又要开始吃药、失眠,被各种并发症轮番折磨,再也不能提笔作画。“我想你陪我。”借着生病的掩护,许江同终于说出了心里话。“当然,”陶希洪仿佛临危受命,郑重地挺直身体,“就算你不说,我也会努力做的。等情况好转,我就接你回家,陪你休息、哄你睡觉。”似乎又是一段负重涉远的路。许江同想,绝不能在同一个地方栽两次跟斗。因为他知道路的尽头还有很多等待解决的事。他要继续创作,帮陶希洪打听父母的下落,还要亲手把变态送进监狱。最重要的是,有只小狗将永远守护他的花园。第53章 做个榜样心理科的病房比想象中安静,没有小孩打针时的哭闹,也没有大人间的高谈阔论。许江同半昏半睡地在床里躺了一天。恢复意识后,他有些排斥医院的环境。空气中的消毒药水和身上的病号服时刻提醒他是个病人。“小陶,我想回家。”稍微有点力气,他就吵着要出院。“可现在你每天都要输液。”陶希洪心疼地抚摸他手背上的针孔。“没事,到时候请家庭医生吧。”许江同总觉得自己忘了一件重要的事,躺在床里想了很久,着急地喊出声,“糟糕,四天没给tela喂饭了!”事发突然,许江同都没来得及给它准备食物。想到tela饿得奄奄一息、趴在门口等自己回家的样子,许江同一分钟也不想待在医院里了。他打开支付码,把手机塞到陶希洪手里:“快点去帮我办出院手续。”“好好好,你别激动,我马上回来。”陶希洪念在它救了许江同一命,也不好反驳什么,麻利地出去办手续。许江同爱狗心切,支撑着坐起来,够到了床头柜上的衣服。但太久没有活动,手指又僵又硬,连解扣子都费劲。陶希洪结完账回来,就见小美人胸口的衣服敞开,垂头丧气地坐在床里。“你就不能等一下我吗?”陶希洪赶紧放下手里的东西,跑过去帮他系扣子,“医院里这么多人,我不许他们看你。”“不好看了……”许江同看到自己一夜暴瘦的身板,似乎很受打击,低头喃喃自语。“没事,你底子好,养几天就行。”陶希洪支起被子当做隔断,给他换衣服。许江同的身体还使不上力,连穿裤子都费劲。陶希洪让他环住自己的脖子,借着向上的力气,才把裤腰提到位。他越是一声不吭,任凭自己摆弄,陶希洪就越心疼:“还能走路吗,要不我去借个轮椅?”“不用。”许江同坚决地摇头,抬手搭住陶希洪的肩,用力捏了几下,“扶我起来。”“好吧。”陶希洪把他的胳膊架在肩上,轻松地扶了起来。好在他身强体壮,换做别人还扛不动这只一米八几的大猫。许江同刚下床时脚步有点软,不得已靠在他身上,慢慢找回重心。早春的傍晚透着些许凉意,陶希洪拉紧他的外套,在医院门口拦了一辆计程车,送他回家。一路上许江同都很不安,等车开到楼下,他便拖着摇晃的脚步,着急地走进楼梯间。打开门一看,家里一片空荡,还保留着他去医院当晚的摆设。“tela?”许江同扶着墙慌乱地走进去,不停喊它的名字。陶希洪见状也慌了神,毕竟这是许江同的宝贝儿子啊。“小帅哥,你出院啦。”屋外传来敲门声,一个白色的大雪球应声朝他扑了过来。许江同刚回头就被它绊住了脚步,就势坐在地上。tela激动地朝他吐舌头,哼哧哼哧地叫唤着。“你没事就好,”许江同把脸埋进它厚实的绒毛里,“谢谢……”隔壁邻居是一对退休的老夫妻,站在门口解释道:“那天你被送走后,它还在走廊里徘徊。正好我家也养狗,就替你照顾了几天。”“真是太感谢了。”许江同本想走过去道谢,突然胸口一紧,只能作罢,“它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