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自我驯服(11)

给你。”“行,那些都听你的。但现在你要回答我,”丛烈不跟他争,轻声地问:“是不是不舒服了?跟我说实话。”云集晚上跟云世初大吵了一架,几乎算是有史以来吵得最厉害的一次。云世初已经知道了丛烈这么个男生的存在。他的原话是“如果你硬要离开云家,你信不信那个烈这辈子都别想有机会火起来”。云集自己已是前途未卜。哪怕在最好的情况下,云世初不干涉他净身出户。他又怎么能保证自己真的能冲过这道断崖,而不是自此湮灭岌岌一生呢?而丛烈大好的光明坦途已经近在咫尺,没道理为自己未卜的前途断送。努力往好里想,丛烈五年后回来,自己要也能从狼藉里爬出来,岂不是能比肩站在金子塔顶?云集计划得很好,计划到胃疼,计划到晚饭梗在肚子里接电话前刚刚吐了。“宝贝,不着急,没事儿,有我呢。”丛烈在电话那头第一次喊了他这个新称谓。云集看着手机,忍不住发愣。还没等他回答,丛烈又问他:“上次我给带的那个热水袋,还在你那儿吗?”云集看了一眼自己床头。那上面放着一只画着变形金刚的热水袋和一个全新的剃须刀。他本来准备等丛烈回来就一起给他。不管将来能不能在一起,他希望丛烈以后不要再被刮胡刀刮破了。“嗯。”他很低地答应了一声。“非常好,你手边有热水吗?”丛烈补充道:“烫烫的那种,但是别烫到自己了。”“嗯。”云集肩膀夹着手机,向热水袋里注入了刚开不久的热水,“灌好了。”“洗过澡了吗?”丛烈很耐心,“还有别的事情要忙吗?”云集绷着绷着就绷不住了,声音小得几乎自己都听不见,“丛烈,我胃疼。”丛烈这边心都要疼穿了,还是竭力保持着温和,“现在躺下了吗?把热水袋压在肚子上,之前我给你放在哪儿的,宝贝还记得吗?”拉好被子,云集的眼泪洇进枕巾里。把今天接电话的目的忘了,他有种错觉,好像听丛烈叫自己一声“宝贝”,他就能舒服一点。“嗯。”“我是明天下午三点的飞机,六点多我就到家了,帮我照顾自己到那之前,可以吗?”丛烈一边跟他说,一边在手机上查有没有更早的航班。这是条冷门路线,尤其在这个季节,一天只有一班直飞,中转花的时间反而更长。丛烈低声安抚:“什么都别担心,宝贝明天白天有事儿要忙吗?”云集把脸压进枕头里,闷声闷气地回答:“没有。”“那你就乖乖在家,哪儿都不要去。”丛烈轻声问他:“我到了机场之后就直接去你家接你,你能把地址告诉我吗?”“不用,你别到我家来。”云集不想让丛烈碰上云家任何人。“你听话,我保证不做任何出格的事儿,接上你就走。”丛烈坚持。刚认识的时候他只知道云集强大。但现在丛烈对他是珍惜心疼大于一切。不管云集有多强大,丛烈都不允许他独自承受伤害和痛苦。“宝贝?”丛烈的声音好像有魔力,等云集后悔的时候,嘴巴就已经自作主张把地址说完了。“很好,现在能睡着吗?”丛烈轻声问:“胃还难受吗?”云集老老实实地回答:“好点儿了。”“行,那我们试着睡一下。我不挂电话,我就在这边听着。睡不着就喊我,好不好?”丛烈声音很温柔地哄着。云集轻轻“嗯”了一声。丛烈在这头开始唱摇篮曲,这回有词了。“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云集在那头轻轻笑了。这是他今天晚上第一次笑。“睡吧……睡吧……云云就要安睡。明天的傍晚……我就到你身边。”丛烈在这边听见云集翻身了,嘱咐他:“被子盖好,热水袋凉了就拿走,别冻着肚子了。”“哪有那么快就冷了……”云集还小声怼他。丛烈觉得他心情好了一些,就陪着他说说话:“晚上吃得不舒服了?”“阿姨给我做了好多好吃的,”云集有点遗憾,“你是不是跟阿姨说了我喜欢甜味的?有个贵妃鸡可好吃了,阿姨还给我配了甜酱,我吃了一整个鸡腿。”本来他真的吃得很开心,直到云世初一个电话把他喊回家。“喜欢吃的话,我回去学一学,肯定比我妈做得好吃。”丛烈又轻声问他:“还有别的喜欢的吗?这边的鲜羊肉不错,我给你带回去一点,汆冬瓜羊肉丸子?”“不用,我不喜欢牛羊肉。”云集的声音逐渐迷糊了,几乎是下意识地回答他。“怎么不喜欢呢?”丛烈接着问:“过敏吗?”他只知道云集肠胃弱,不能随便吃生冷,但不记得他有对什么过敏的。“不过敏……”云集的意识听见来就已经松散了,“就是……臭臭的不好吃……”“好,我知道了。”丛烈等了一会儿,小声喊他:“宝贝?”那边小小地“嗯”了一声,分明已经睡着了。(尤其那人的膝盖已经磨得血肉模糊,像是自山下一路膝行而来。隔着很远,他们都能听见那男子在喊:“我不走……我不走……如果人有六道轮回,他一生没做错事,错的人是我!我为什么不能替他求一个来生!”等那两个僧人近了,丛烈也把那男子看清了一些。血从他的额头上不断渗出来,把他的脸上、前襟全沾成一片红。“我把他换回来成吗?”他无助地向那两个僧人哀求,“高僧说人的前世今生都有因缘际会,那是不是其实还是有办法让他回来?我把他换回来,我去死行吗?科学做不到,你们也做不到吗!?”“换我去死行不行!”他在两个健壮僧人的手臂间不断挣动,像是一条刚出水的鱼,“如果佛祖真有知,我愿生生世世做牛做马,永远不跟他相见,永远得不到快乐,日日受鞭笞!我愿意以身为灯,永生永世在地狱煎熬供奉!”“你们让他回来吧,我求求你们……”他的眼泪和血污混在一起,狼狈狰狞地在他脸上冻结,成了这漫山苍白中最凄楚明艳的粉红色。两边的人给他们让出一条道来,目送着两个红袍僧人将那语无伦次的疯子向山下扭送。丛烈回头看那座最高的酥油塔。其中手结法印的佛祖依旧是和从前一般的慈悲,无喜无怒。同行的人议论着朝前走了。只有丛烈依旧站在原地,凝视着那双温和却无情的眼睛。他脑海中出现了许多抓不住的场景,但他心里却为那些场景生出无尽的哀伤。他是在为刚才的“好西装”悲伤吗?丛烈不知道。他久久地望着那座酥油塔,直到天上的云散了一些,稀薄的日光洒下来,融出一层暖。“轰”的一声。那雪白的佛像自肩头坍塌了一半。而另一半的酥油像是烛泪一般地缓缓融化又滑落。依稀间,佛祖的面容仍旧是慈悲的。--“喂?”丛烈等到晚上十一点,估摸着云集应该收拾好要上床了,就立刻给他拨了通电话。他没想着自己会这么没出息。只是二十几个小时没见着,心里就已经像是失重一样够不着底了。云集的声音听起来有点累,上来就问:“你什么时候回来?”听他这么问,丛烈的心一下就更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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