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自我驯服(10)
我的出路。”“按照那边开出的附加条件,你很可能只要在学校读五年就能直接拿到演奏家头衔,那就意味着你在职业生涯的开端就已经站在了金字塔顶端。”云集耐心地向他解释,“而这五年或许从专业角度上不能算是简单,但是留在学校里,终归会轻松很多……”“可你想过吗云集?”丛烈打断他,“如果我不想轻松呢?”云集望着他。“我理解你。”丛烈继续说:“你的学生时代过得很不容易我知道,所以你希望我能在象牙塔里多躲上几年,出来之后能只接触那些一样被保护得很好一派天真的人,过一些衣食无忧的生活。”“可如果我不要呢?”丛烈压制了一下怒火,“我不想要和你隔着半个地球的轻松,我不想假装我不在意你是不是又在用泡面就药片,我不想明知道你过得只有表面风光实际上水深火热还心安理得地吃着汉堡薯条,跟同学讨论今天的番茄酱是不是加了太多盐。”“所以你是因为我吗?”云集问得很平静,“你放弃走人生的捷径,就为了一个认识了不到半个月的学长?”“认识了不到半个月的学长?”丛烈觉得就算云集直接把刀子捅进他心里,他都不会有这么疼。“是因为我总叫你学长,你就觉得你只是我学长了吗?”丛烈的火越压越旺,“来当学务助理的全是我学长,我有多看过他们哪个一眼吗?”“那我叫你走好走的路,”云集也有些急了,“你为什么不听呢?”“你真不明白吗?”丛烈的目光逐渐黑沉,“我说了那么多,你怎么还问?”“其实五年没你想得那么久。”云集慢慢抬起目光,“我可以向你保证我……”“你不用向我保证任何事。”丛烈快要接不住云集那张嘴里的刀了,“我不会去的。”云集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真的不建议你年纪这么小就直接进名利场,这就是赌博,这不是个你有才华有实力就能保证有前途的世界。”“如果这就是我的选择呢?”丛烈皱着眉问他,“如果我选择赌呢?”五年怎么会没那么久?他离开三天都要算云集要怎么过。云集低着头沉默了一会儿,“我的错。”丛烈微微一愣,“什么?”“我不应该现在就跟你走这么近,你还是年纪太轻。”云集从床上起身,一件一件把自己的衣服换上。他一边换一边说:“感情和事业是两件分开的事。在你这个年龄看起来,五年确实是很大不了的,距离也是很大不了的。但为了感情放弃前途和未来过于冲动,等你回想起来只会觉得得不偿失。”认识云集这段日子,丛烈第一次被气得发懵,觉得他有些不可理喻。他一动不动地看着云集换衣服,自己问出来都觉得离谱,“你觉得我……如果以后失败了,会算在你头上?”“丛烈,我明白你现在把感情看得比什么都重,我能理解。”云集踩上鞋子向外走,声音逐渐趋于冷漠,“但是很多事情都要讲个成本,它们的长期利益远远比不上付出的代价。”他站在卧室门口最后看了一眼丛烈,“如果我在你心里说话还有点分量,那我也希望你能选择对你自己,而不是对其他任何人,最有利的路径。”丛烈第一次听见他用这种居高临下的通知口吻跟自己说话,真气得眼冒金星。这要不是云集,他可能早动手了。“我先走了,我希望你能冷静冷静,做决定能成熟点儿。”云集说完,客厅里就传来了开门又关门的声音。丛烈真没想过云集这么能气人,脑袋瓜子嗡嗡的。他之前还能偶尔把云集当成是个有阅历有威严的前辈,现在他气得只想把云集按在腿上打屁股。什么成熟稳重八面玲珑?犟起来跟臭小猫一样连句人话都听不懂。丛烈又气云集又气丛心。这帮人怎么就都这么自作多情,非觉得他不去德国是为了他们,他就不能是为了自己吗?他想留在云集身边,不是为了自己吗?还有云集刚刚那么多的理由那么多的门道信誓旦旦,好像恨不得他立刻就买机票滚出国门。丛烈到洗脸池旁把水流拧到最大,用凉水抹了一把脸。脑子里突然就想起来昨天晚上临睡前。当时他说自己出个三天的短门,原本云集都快睡着了,还要撑着抬头问问他去哪儿。去他妈的五年没多久。三天都够他惦记。丛烈一回过神来,抬眼看了看表,立刻夹上外套就往外跑。都十二点了,外面开始飘大雪花了,一片一片鹅毛似的。雪是他们晚上回家之后才开始下的,但又大又急,到现在已经在地上铺了不薄的一层。丛烈穿着拖鞋,轧着云集的脚印一路找,终于看见了在路边站着的人。云集走得急,没拿帽子没拿围巾,只穿着一件长大衣,孤零零地站在空旷无人的大马路中间,简直像是一道即将飘去的影子。“云集!”丛烈从后面大喊了他一声,看见他匆匆用手擦了一下脸。丛烈立刻跑到他身边,果然看见他眼尾红着。他心里的最后一点火苗都灭了,搂着云集的腰就往回走,“赶紧回家。”云集站着不动,声音冷冰冰的,“我叫好车了。你回去自己冷静一下,我不再干扰你做决策了。”看着他泛青的脸色,丛烈就差给他跪下了。“云集,你今天不急死我你不甘心是吧?”丛烈深吸一口气,“那行吧,我就站这儿冷静,这这么冷,最适合让我冷静。我冷静够了,我就去德国,不在这儿碍学长您的眼了,行吗?”他盯着云集冻红的耳朵,气得想要不然他俩就冻死在这儿算了,省得争这些在他看来完全没必要的东西。云集不说话了,扭着头不看他。过了几秒丛烈就听见了抽鼻子的声音。他一回也赢不了云集。他局局一败涂地。“学长,你乖一点儿吧,行吗?”丛烈扳着他看自己,小心翼翼地给他擦眼泪,“你这么哭,该把脸吹了。”稍微在自己身上找了一下,丛烈直接把自己大衣脱了罩在云集头上,把风雪全挡住。云集终于急了,“你疯了!现在零下多少度你只穿个睡衣!”丛烈用衣服困着他,很认真地问他,“现在能回家了吗?”他身上真就只有薄薄一层睡衣,脚上还是洗澡时候穿的塑料拖鞋。他冻得牙齿打颤脑子发麻,但是云集不动,他就不动。“你把衣服穿上!”云集用力挣,但是挣不过丛烈,挣着挣着就忍不住哭了起来。他愧疚也纠结。他扪心自问不愿意让丛烈走。哪怕刚刚套用了他从小就熟记在心的整套价值观,他还是难以说服自己。但那事关丛烈的人生。丛烈刚刚那番关于“云集自己学生时代艰难所以希望他留在象牙塔”的揣度其实完全是把他说穿了。他自己从来没有过的东西,他希望丛烈有。一路从冰天雪地里走过来,云集强迫自己接受五年就是很短。之后丛烈学成归来,他们能更没负担地在一起。他没必要牺牲丛烈应有的光明坦途,硬是看着他为了自己早早泡进娱乐圈这个大染缸里。现在看着丛烈几乎算是衣不蔽体地站在雪地里求自己回去,云集感觉自己这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