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节
之前在府县他们也能见见荤腥,都是做买卖剩下的肉汤肉渣,四人抱着碗吃香的舌头都找不到,做梦都觉得这是什么好日子,要是能留府县给石头哥帮忙,要他们干啥都成。可两人不收他们,说要送他们去京里。四人没去过京里,实在是害怕,京里比去府县路还要远,可杏哥儿阿叔说了,去京里他们要是做事利索干活勤快听你周周表叔的话,那就是有福了。这句话四个人一直记在心里,从府县到京里走的脚磨泡了,睡在荒山野外的,有一顿没一顿的吃着干粮就冷水,也坚持下来了。其实也不算苦累,在家里干活都这般。可跟着掌事到了这院子大门,进来后,四人就怕了、慌了,这屋里这么大这么气派,听着比镇上的大老爷屋盖的还美,他们这样粗笨什么都不会的,要是没用被送回去咋办?于是惶惶的让坐就坐,让吃八分饱——听不懂八分饱是啥,可吃完了一碗哪怕还饿着馋着也不敢多要一口饭,让洗就洗。四人等到问话,挨个小声怯怯的报名字。草儿、狗蛋、栓子、小河。草儿和小河是哥儿,草儿十三,小河十二,小河是大舅的孙子。狗蛋是小河的小叔,同是苏家大房的,苏大年纪大,家里生的孩子最多,一串串的。栓子是老三家的。俩男孩都是十四五的年岁。问了名字,黎周周跟人对上,让草儿和小河睡这间屋,隔壁俩男孩睡着一屋,一会去洗澡间洗干净了,他帮忙给俩哥儿洗,头发得好好篦一篦。“草儿和小河先洗。”黎周周说。俩小的乖乖跟着黎周周身后。家里的洗澡间就在西厢房旁边的耳房里,蓝妈妈早添好了一大桶热水,皂荚都备好了,还有丝瓜做的搓澡的。蓝妈妈知道这俩是哥儿还惊了下,都瞧不出来,这会添完水也没走,问她来伺候两位少爷。“叫他们名字就成了,我来洗,蓝妈妈多烧些热水,我看一桶不够,还有盆也拿过来,先拿盆洗一遍。”黎周周对怎么洗都有经验。他以前在地干活时,脏的跟个泥人土人,直接泡桶里那这一桶水不得白费了,先拿木盆打了热水擦洗几遍,再泡泡热水搓一搓,打了皂荚这就清爽干净了。蓝妈妈便关了门出去了。草儿小河都乖巧,让脱衣裳就脱衣裳,麻利的很,知道是给他俩洗澡,都不敢让黎周周帮忙,说自己洗会洗。“这盆里热水,你俩先互相沾着搓洗两遍。”黎周周卷了袖子,一看两个的头发,枯黄不说都打结了,篦子是梳不开,上头沾着白白的跳蚤虱子,要是挨个弄费时间了。“我给你俩头发先都绞了?”两人年纪还小,绞短了些也不碍事。草儿小河自然没问题,忙点头。一通收拾,蓝妈妈是拎着污水桶,一桶一桶的往外提,等草儿小河全身上下洗完了洗干净了,用了半个多时辰了。两人身上衣服干净,头发长短在耳朵下面,虽然毛躁可头皮清爽不痒了,两张瘦巴巴的小脸,两双大眼睛看向黎周周,虽然说不出伶俐话,可充满了感激感谢。“去外头院子晒头发。”黎周周说。轮到了俩男孩,那就不能是黎周周动手洗了,让爹帮忙看些,“头发上的虱子太多了,梳不通先给绞了。”黎大也是这意思,家里还有福宝,那得洗的干干净净了。黎家院子一上午都是在洗刷刷中度过。另一头,顾兆在宫里吃宴也是吃的拘束,因为在场的所有官员都比他官阶大,且大很多,他坐在后头了,不知道为何,还有人来同他寒暄,大多是资历深,年纪大,做他的长辈,端着架子夸赞他几句。也不算寒暄。寒暄是有来有往互相客气吹捧,而现在就好比过年了,家里亲戚长辈八大姑七大姨的夸你:这次期末成绩不错,表现的好,以后大有可为云云。顾兆只需要当个谦虚低调恭谨的晚辈,做出微笑,应声,您说的是,说得对。这些简单附和词就成了。但微笑也很费脸的。顾兆是和严二哥杜若琪坐在一处的,圣上还未来时,露天举行的宴会,官员皇子们还是比较松散,没那么多规矩,毕竟康景帝这个宴会打的名号就是君臣一家热闹热闹。现在早上到场的都是官员,皇子们略晚一些到,快到晌午时圣上到,宴会就开始了,吃吃喝喝看歌舞表演,各位皇子的献寿礼,前面这一摊就差不多结束了,圣上先走,走前让各位爱卿不要拘束,同乐,官员们也不是真来吃席的,在留了半个时辰左右,就能陆续出宫了。这个时候天还大亮,早着呢。圣上去歇一歇,然后就能继续第二摊,这次是真家宴。继后设了宴席,排的上号的嫔妃参加,照旧是吃席饮酒看歌舞表演,皇帝去皇后宫里坐一坐,同他的妻子、爱妃们聊聊天,等烟火一放,这个万寿节就正式结束。流程是这样的。顾兆觉得整个露天宴席不少人背地里盯着他,有同他打招呼的那就起身客气回话一二,然后目送大人去前头,当不知道有人背后盯他,坦然落座就好。一套动作流水线模式。“顾大人?”又来了。顾兆起身拱手作揖,“敢问大人是?下官初到京中,眼拙不识大人,还望见谅。”“范,户部尚书范闵。”范闵笑呵呵的,说:“说起来咱们也算是有几分缘了,当初顾大人琢磨出肥料,我做的是宛南州知州……”还说起郑辉的关系。这是又拿官场面上关系说,又绕了一圈拿私人感情套近乎。顾兆还是客客气气的,同范大人说话,说了没几句,范大人停下来了,拱手朝皇宫大门方向行礼,顾兆猜又来哪位大人了,一看——二品的官服。“褚大人。”“范大人。”褚宁远摆摆手意思不用多客气。原来这位就是寒门士子偶像褚宁远褚大人。顾兆是第一次见,当日殿试,他们所有进士都是规矩盯自己脚尖,没机会瞅别人,后来分配到单位,那更是不可能见到常在宫内行走的褚大人了。褚大人与施大人年岁差不多,都是五六十的模样,留着胡子,穿着官服很是威严,不过施大人面容严肃,一看就不好接近,而褚大人则很随和,面相平和略透着几分亲切?一位朝中二品大员,竟然浑身透着亲切随和。顾兆觉得还挺新奇的。大家伙都拱手作揖行礼,褚大人回敬让大家不用客气,目光扫了下,点了严谨信的名字,严谨信便上前行了礼。褚大人看晚辈的眼神,十分慈爱的看严谨信。“上次十五的诗宴严大人错过了,改日我办个踏青赏花宴,再请严大人,这次说好了,严大人给不给老夫这个面子?”褚宁远抚胡玩笑问。严谨信自然答应,态度恭谨说:“十五那次下官先应了老师的赏雪诗宴,错过了严大人的诗宴实在是下官的不是。”“哦?严大人拜了老师了?师承何人啊?”“翰林院学士施大人是下官老师。”褚宁远点点头,说施明文啊,学问极好,同我一榜的进士,好好,不过说起来学问来,不由想到我们那时候的一榜状元了,可惜四处云游,可惜啊这一身的学识,白白浪费了未能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