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节

翌身子一僵,眸色莫明沉了几分,只问:“你不是说要等王城的消息吗?付青山呢?他怎么会让你一个人过来?”他的语气十分寻常,穆戎却似乎是觉得有些冷淡了,只抬起了脸,眼眸盈盈向上瞅着,言语中甚是不悦,“为何要问他,你不想见我吗?”眼看这两人久别重逢正是该互诉衷肠的时候,莫归觉得自个儿站在一旁委实煞风景,因此不等二人开口便识趣地开口道:“要不,我去回避片刻,你们聊?”他原想难得穆戎主动示好,小舅子断是要同人温存一番的,谁知就在此时,容翌竟是瞬间拔剑将那人制住,语气极其冷漠地质问:“你是什么人?竟敢假扮穆戎!”莫归同穆戎也算熟面孔了,此时定睛一看,来人不论身形面容声音都同记忆里无二,可容翌如此说定不会错,虽心中不解也是瞬间拿出武器警戒了起来。事实证明容翌确实不可能认错穆戎,见他二人都是神色肃穆,那被容翌拿剑指着的人面色缓缓冷了下来,最终化作没有任何波动的面无表情,声音亦是不带半分情感,只问:“你怎么认出来的?”他历来就是这样子,若非是有关飞升的话题是眼皮都不抬的,然而战报上的伤亡委实让人心惊,洪邵将军仍是忍不住问道:“你确定这种子真的有用?我们已经投入了十万冤魂,它怎的还没动静?”“成或不成总得一试。”国师的声音依旧平静,洪邵将军却是激动了起来,在他面前一拍桌子就怒道:“我将洪邵国江山拱手相让以求飞升之路,现在你告诉我只是一试?”“试了说不定有机会可以飞升,不试就只能在凡间老死,你作何选择?”似乎被他催得烦了,国师皱了皱眉,声音中有些不耐,“洪邵国人口不够就再去北辰杀,总有一天会够的。”他这宛如踩死几只蚂蚁般的语气着实骇人,纵是久经战场的洪邵将军也不由侧目,终究问出了心中疑惑,“你对北辰当真一点情谊也没有?”百里千城这人北辰国师早年就认识了,堂堂神圣强者为了个死去的妻子含辛茹苦地在朝堂里带孩子,一带就是几百年,如今更是为了复活那个女人寻求飞升之路,这样的事着实无聊得紧,对早忘了为何要寻求飞升的他而言更是碍眼。此时他终于抬起了眼,只冷冷问:“若此时需要献祭的不是人命而是飞禽走兽,你还会不忍吗?”“人和畜生怎能相提并论?”这个答案完全在他的预料之中,人果然都是一样的,唯一与众不同的那个少年早就死了,面纱下的唇勾起冷笑,他只低声应道:“是啊,本就不是同类,死多少又有什么关系……”北辰国师的半妖身份除了穆戎没有任何人知道,洪邵将军虽觉得他的话十分怪异却也疑不到这方面,唯有如同往常一样放弃同这个没心的老对头讨论人性,只讨论着正题:“容翌加快了攻城速度,如此下去,只怕你那种子还没发芽他就要打到国都了。”他本以为此问得到的也只会是冷言冷语,却见原本面无表情的北辰国师在听到容翌二字时却是皱起了眉,手掌在铜镜上一抹,镜内就出现了行进中的北辰大军,画面如水纹般扩散,最终全集中在一名银甲玄袍的少年身上。洪邵将军早对容翌青眼有加,过去更是有意收他为徒,此时也是一眼就认出了容翌的身份,然而他想不到的是那几百年来都好像没半分人气的北辰国师,在少年影像浮出的瞬间声音中居然有了几分唏嘘,“容翌……他果然是来阻我的。”百里千城自然是猜不透他在想什么,这世上也根本没人能猜到,因为他本就不是人类,这些人以自己的角度去揣摩,当然是无法理解他的行为。北辰国师早就知道自己和人是不同的,他是妖兽和普通野兽的混血,寿命本也随了母兽只有短短十年,这些年都是靠着元气续命。人类修行或许有着许多目标,对他而言,这只是因为不想死而已。活着,这个简单的理由已经足够让兽类去杀死任何生命了。可是,他的老化程度终究比人快上许多,即便能活着,记性却是不大好了,很多事情都不再记得,唯有必须飞升这个念头扎根在心里。他知道自己在府中立过一个牌位,也依稀记得有个名为乐殷的少年曾经对他而言还挺重要的,可是那人的眉目性情却早已模糊了。如今残存的唯一印象就是雪地里少年神采奕奕地拉弓射箭的身影,就和镜子里的容翌一模一样。国师府中有一个保存了很久的匣子,里面只存了一个日期,应当是他很久以前进阶神圣窥视天机时寻到的有关乐殷的线索。本无意去寻,直到圣文帝带着容翌和梓归公主生辰八字找他卜卦,才发现,原来那便是容翌的生辰。他想,或许,容翌便是那个人的转世。为此,他特意去看过容翌,那时少年正在郊外狩猎,一手长弓使得极好,果然和他记忆里的身影有几分相似。可是,正如他模糊了记忆一般,那人也不记得他了,他就站在人群最醒目的地方,容翌却是至始至终都没有看他一眼。北辰国师曾试图理解人类那可以为别人去死的感情,可惜,不论是尊敬他的弟子还是一手扶持的皇室,都无法让他生起这样的心思。他不知道那个乐殷的人会不会与众不同,却也无心去验证了。不论曾经是多么在意的人,既然不记得了,那便不再有存在的意义。活着才是最重要的事,谁都不能阻止他飞升,就算是乐殷的转世也不可以。因此,回去之后他便决定开始培育建木之种,对圣文帝下令除去容家。许是因为有人逃出去破坏了阵势,容家满门本应被建木之种吸收的阴灵突然不见踪影,他本想杀死容汐弥补却被莫归拦了下来,至此王城的血十字便被破坏,唯有将阵地转移到了洪邵国。边关的阴灵将建木之种慢慢激活,他借着这天地元气又算了一次乐殷所在,果然出现在镜子里的正是骑马进入王城的容翌,此时的少年神色冰冷浑身煞气,同过去已是截然不同,想必是恨极了他。他想,这样也好,至少乐殷又记得他了,再不会无视他的存在了。现在,容翌带兵到了洪邵国,看来是要阻拦他培育建木之种。他偏头想了想,如果乐殷不让他活下去该怎么做呢?然后,没有犹豫上片刻,他就听自己对洪邵将军开了口,“容翌既然碍事,也该动手除掉了。”是啊,他们都不记得彼此了,本就没有其它选项,唯一有点可惜的大概就是,今后或许都没机会想起那个叫乐殷的人是谁了。作者有话要说:国师:乐殷谁来着?乐殷:北辰国师?谁啊?不认识。容翌:穆戎,有人偷窥我!穆戎(扼腕):我怎么可能猜到还有双向失忆这种操作呢?第六十四章洪邵国内江流众多, 至少有八成城市被江河环绕, 因此水军也极其强大,若要水上作战对骑兵为主的北辰很是不利。好在关键时刻涟王发起了叛乱, 趁着他们内乱无暇指挥, 容翌快刀斩乱麻将陆上枢纽锦云城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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