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节

  捉住了吞钩的大巫,不紧不慢地转身,湛蓝色的眸子里银光点点,甚是妖异。“小崽子,你还太嫩了。”失去意识的前一刻,林信看到数根红线从大巫左手冒出来,钻进贺若身体里。木偶般的贺若直挺挺地起身,动了动噼啪作响的关节。阴山,恶阳岭。沈楹楹拉开桑弧神弓,重箭从众人的头顶飞射而出,于万军中贯穿了蛮人将领的胸口,将人带出十几丈,牢牢钉在了山壁上。蛮人大军顿时陷入了混乱。这时,一支大庸的修士兵突然从后方山谷中冒了出来。这是昨日夜里,元帅沉溺美色之时,便奉命悄悄进山的精兵。原本埋伏的蛮人,成了被埋伏的一方。“哥,鹿璃不够了!”沈楹楹冲到沈楼身边,高声大喊。“速战速决!”沈楼拔出虞渊,耀眼的剑光冲破天际。看到元帅的剑光,大庸军士气大振,喊杀声震天,将恶阳岭的蛮军围起来剿灭。“温石兰来了!”沈楹楹抬头看向天空,拿出一支箭,搭弓,拉成满月。大箭离弦,直冲天上的光点射去。饶是温石兰,也不可能接下沈秋庭的箭,立时将斩狼刀收回手中,横刀于前,借着下坠之力,堪堪于箭擦身而过。而第二支箭已然到来,直冲他胸口射去。瞬间激发五颗鹿璃,温石兰挥刀,与大箭相撞。“轰——”巨大的爆裂声在空中响起,震得崇山峻岭为之颤抖。温石兰被冲击得直冲地上坠去。斩狼刀在空中打了个旋,稳稳接住主人。温石兰衣衫褴褛,很是狼狈,但只是受了点皮外伤。“斩狼!斩狼!”蛮人将士齐声高呼。沈楼一跃而起,冲上去与温石兰缠斗,阻止他指挥军队。恶阳岭的局势已经难以扭转,这些蛮人注定要被一网打尽。温石兰也很清楚,却依旧负隅顽抗,打定主意要将沈楼的鹿璃耗尽。就算舍了这一山的蛮人将士,一旦鹿璃用光,后面其他部的援军到来,被围杀的便是庸军了。近身鏖战,血流成河。一点点向前推进,庸军已然冲到了恶阳岭的尽头,再向前便是一马平川,可以直取王庭。然而,鹿璃在这一刻告罄了。冲在前面的修士兵纷纷向后退,残存的蛮人顿时士气高涨。沈楼蹙眉,与温石兰分开,冲到地面上,一剑砍翻了试图偷袭沈楹楹的蛮人将领,抓住缰绳高喊:“走!”“我不走!我们马上就要赢了!”沈楹楹不甘心地大喊,拿出最后一支箭,冲着蛮军射去。一剑穿透了十六人,最后射死了一名骑兵的马匹。“啊啊啊!”沈楹楹不甘地抡起桑弧弓,敲碎了一名蛮兵的头颅。“楹楹!走!”沈楼圈住妹妹的腰,强行拖上虞渊。就在此时,南边的天空被大片的灵光映亮,无论是庸军还是蛮军,都禁不住抬头看过去。数以千计的修士,御剑而来,各个身上都背着个大包袱。飞在最前面的,便是封重和林曲。“沈清阙,本王给你送鹿璃来了!”封重高声大喊,取下背上的包袱抖开。成色上佳的大块鹿璃“哗啦啦”落了满地,被庸军的修士兵快速捡起。刀剑长矛覆上了灵力,呼啸着重新加入战局。车马太慢,怕是来不及,正得父皇宠爱的封重提议让修士背着鹿璃送去北漠。左右钟家兄弟的勤王大军已经过了关口,不日抵京,京中安全无虞。对蛮人恨之入骨的元朔帝当即点头。大批鹿璃从天而降,战局再次扭转。温石兰脸色大变。号角声起,蛮人撤军。“追上去!”沈楹楹翻身上马,被封重一把抓住缰绳。“穷寇莫追啊。”封重语重心长地劝道。“滚开!”沈楹楹杀红了眼,抽出马鞭就要揍他,被沈楼一把抓住,直接将她扯了下来。“去守关。”沈楼扔给她一块鹿璃。刚刚冲破了恶阳岭,此刻最重要的是布兵守住这处要塞,将恶阳岭据为己有。断绝后顾之忧,才能继续前行。被兄长呵斥,沈楹楹总算冷静下来,低声应了句“是”,接过鹿璃补充灵力。转身去整军,随手锤了封重一拳,歪头道:“方才的事对不住,英王殿下莫要介怀。”这哪里是女孩子道歉的姿态?封重张了张嘴,不等他说什么,那边沈楹楹已经走远了。林曲看到这一幕,弯起了桃花眼:“多时不见,秋庭已然成了虎将,可喜可贺。”沈楼轻咳一声,不想接这个话茬。恶战结束,山岭中散发着浓浓的血腥味,煞气在山间徘徊不去,引来了乌云。要下雨了,沈楼吩咐众人回营,尚未出山,就遇到了飞驰而来的黄阁。“侯爷不见了!”黄阁急急地落地,几乎是跪着摔到了沈楼面前。“你说什么?”沈楼一把将黄阁提起来,“谁不见了?林信不见了?”“午时侯爷说出去吹风,谁知一去就不见了踪影。属下该死,”黄阁咬牙,满头都是汗水,“刃三说,前些时日,他是去给乌洛兰贺若送信了!”咔咔咔轰——山中下起了暴雨,无论凡人仙者,皆被浇了个透心凉。“什么意思?信信去见蛮人大汗了?”封章抓住黄阁的肩膀,在雨幕中大声质问。沈楼松开黄阁,握紧了手中的虞渊,只觉得那水汽的寒凉自头顶灌到了脚底。“清阙,你说他们早年要抓我娘祭天,现在又要我的血,是不是……”“若是这次,没能阻止噬灵……”林信早就猜出来了。他知道,噬灵就是用他的血做的。他知道,不毁了根源这场仗就永远打不完。他知道,以自己做饵才能寻到根源。沈楼按住胸口,隔着衣衫摸到那只黄玉小鹿。他的信信太强大,也太聪明。强大到,明知龙潭虎穴还敢硬闯。聪明到,他奔忙两世还是护不住!第86章 无衣(八)雨越下越大, 将山岭上的血迹冲刷掉, 汇聚成暗红色的溪流“哗啦啦”奔下山去。“王帐在何处?我们赶紧去救信信!”封重拔出灵剑,“叫刃三带路!”“刃三不知道路。”黄阁摸了把脸上的水珠子,也不知是雨水还是汗水。这一役,守山的蛮人近乎死绝,温石兰带着修士部下遁逃, 片刻便不见了踪影。再想去追, 已然没了方向。“不负去会贺若, 定然有所准备, ”林曲冷静地说, “他虽凡事只看三步,但这三步还是有的。”“哪三步?”封重快速思索,越想脸色越难看,“他做事从不考虑后果, 若是想三步,大概只会是诱敌、杀敌、杀不了就同归于尽这三步!”林曲微微蹙眉, 不赞同地摇头, 为自家弟弟辩解:“他还不至于这般没成算。”“你从小没跟他一起长大,你不知道。”封重急道, 在原地转了两圈,那小子遇事从来不会求救,天大的事都要一力承担。当年雁丘遇险,才十四岁的林信就敢不告诉师父自己去救他,胆子比天都大。说话间, 沈楼已经御剑飞到了高空,举目四望,远远瞧见东边有一黑点掠过。立时飞掠而去,截住了那快如流星的身影。封重和林曲也匆忙跟上,就瞧见了捏着摸鱼儿的朱星离。“是不是林信的?”沈楼盯着朱星离手里的银色小剑。“是,信儿出什么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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