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节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别!痛痛痛啊啊!听说,可能会加快脑细胞的程序性死亡……”卫霖皱眉。他知道脑细胞是高度分化细胞,因此几乎不可再分裂增殖,出生以来的140亿个脑细胞,从20岁后以每天10万个的速度递减,到了80岁,将会减少一半左右,这个过程持续终身。“加快是多快?”卫霖接着问。麦克刘说:“具体的我真不太清楚,本来脑域开发实验就会刺激脑神经细胞活化,像点燃干柴,烧出巨大热量,促进剂就像往篝火上再浇一桶油……”卫霖问:“烧完了,干柴又不能再生,会怎样?”麦克刘铆紧了嘴,半个字也不吭声了。卫霖咬住牙根:“说!”“……大脑将会在短时间的精神力大爆发后,以几十倍于常人的速度迅速衰竭。”麦克刘破罐子破摔似的一口气说道。卫霖始料不及,又仿佛意料之中,急促地吸了口气,不自觉松开了手。麦克刘往后缩了缩,一边把手别到身后去抠车门锁,一边叹气:“我不想让你知道,就是觉得这对你——对所有实验者都太残忍了。你们的寿命将远远短于普通人,如果服用了促进剂,还要更短。这就是脑域开发所要付出的代价,所以我从不羡慕你们的精神异能。”卫霖好容易才压制住剧烈翻涌的情绪,沉声道:“脑研所一开始就知道这个实验的副作用,却绝口不提,有意对实验者、对社会隐瞒真相!我原以为植入神经芯片、控制思维就已经够卑劣的了,你们竟然还能更下作!”麦克刘立刻申明:“跟我没关系啊,是‘他们’!我就是个打工的,就算无意中听到些什么,没有真凭实据也不敢乱传。再说,他们在相关部门里肯定有保护伞,否则不可能严严实实地瞒这么久。”卫霖喃喃道:“所谓的‘进化’,不过是将人逼到悬崖顶上、深渊边缘……”麦克刘说:“是的,升得越高,摔下来时就更加粉身碎骨……那个,知道的我都说了,能不能放我走?霖霖,我相信你不是那种心狠手辣、迁怒无辜的人……”卫霖冷笑;“你也称不上无辜吧,为虎作伥。”麦克刘又惊惧又焦急,疯狂地用力摇动车门把手。卫霖忽然觉得厌烦不已,恨不得这老胖子在眼前立刻消失,于是解除了门锁。麦克刘失去平衡,顶开车门摔倒了地面上,赶忙爬起来,连滚带爬地跑了。卫霖看着半敞的车门,感到一阵头晕目眩。他仰头靠在后车厢后座的枕垫上,用手掌紧紧按住前额,仿佛想要藉此镇压颅骨内翻江倒海的嚣动。极致的旺盛之后,是不可逆转的凋亡,就像超新星爆发,足以照亮整个星系,然后迅速衰减,彻底消失不见。卫霖闭着眼,在眩晕与乏力中发出一声苦笑:“难怪不需要睡眠了……生前何必多睡,死后自会长眠。”他听到由远而近的脚步声,缓缓睁眼,见白源从敞开的后车门探进半个身体。白源摸了摸卫霖的头:“怎么,不舒服?”卫霖笑着摇头:“还好。你的眼睛怎么了?”白源下意识地侧开了脸,把充血的绿眼睛转向他看不见的方向:“小问题,用眼过度,休息一下就好。”卫霖搂住他的脖子,拉过来亲了一下,舔了舔嘴唇,没忍住,又贴上去。白源被这忽来的激情感染,单膝跪在座垫上,伸手托出他的后颈,加深了这个吻。片刻后唇分,卫霖喘息道:“回去。我想要你。”白源二话不说,坐进驾驶室,打火起步。车子快而稳地行驶在凌晨空旷的街道上,卫霖躺在后车座,说:“……我眯一会儿,到了叫我。”白源柔声说:“睡吧,天快亮了。到了我抱你进去。”卫霖将胳膊搁在脸上,很快没有了动静,呼吸轻细绵长。白源以为他睡着了,将车开得更平稳,终于在天色微亮时抵达了临时住所地下室。在地下停车场熄火后,他转去后座想要抱卫霖出来,忽然看到胳膊下方,脸颊上有道猩红血迹。白源吓了一跳,连忙轻轻拉开卫霖的手臂,发现他的鼻孔和眼角都在出血。鲜血染湿了衣袖,又从脸侧蜿蜒流下。“霖霖……卫霖!”他颤声叫。卫霖似乎处于半昏迷的状态,眼皮微颤,嘴唇翕动。白源将他放回座垫,准备立刻前往医院。“回……回家……”卫霖在微弱呓语。白源重新发动车子,咬牙道:“我在的地方,就是你的家。坚持住,卫霖!”(神明在召唤完)终结卷 真实的世界第148章 苏醒卫霖感觉自己沉入漆黑海底, 淤泥灌进每条疲倦的血管, 所有骨肉与感知都融化在虚无中。寂静像厚膜包裹着他,但有细微的声响不知从哪个方向传来, 若有若无, 永不休止。那声响越来越大, 黑暗中竟也出现了一线微弱的光芒。他的身躯不由自主地浮起,朝微光的缝隙飘去。一只手从缝隙外探入, 攥住他, 向外一拽——卫霖慢慢睁开了眼睑。视野有些模糊,上方出现了好几张晃动的人脸, 伴随着那些声音逐渐清晰起来。“卫霖……霖霖……”卫霖翕动嘴唇, 艰难地吐了口气:“……白源。”白源微颤的手指, 从他的脸颊抚向眼睛、鼻梁,最后难以置信地落在嘴唇上:“你终于醒了……”“我睡了多久?”卫霖轻声问。“整整48小时。”白源说。吕蜜插嘴道:“是深度昏迷!我刚到医院就见你七窍流血的模样,你小子想吓死大家啊!再不醒,我都准备一巴掌呼下去把你打醒了。”卫霖扯出一丝笑意:“你这一巴掌呼下来, 我直接散架, 一了百了。”白源看了一眼大呼小叫的吕蜜和抹眼泪的叶含露, 眼神中的逐客令相当明显。吕蜜挑衅地朝他翻白眼,被叶含露打着圆场拉出了病房。房门关上,屋内只剩两个人,四目相对。“你的身体——”“我的身体——”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闭了嘴。卫霖:“你先说。”从基因全套检查报告出来后,白源花了整整一天一夜去质疑、拒绝、愤怒、恐惧、绝望和酝酿对当事人的说辞, 而此刻面对卫霖那双澄净的浅棕褐色眼睛,他张了张嘴,感觉喉咙灼痛,一个音也发不出来。他想着不知道还能这样凝视这双眼睛多久,想着有一天它们会从自己的视野里彻底消失……只是一念触及,恐惧感便如雪崩般淹没了心脏,冰棱在血管里攒动,连指尖都冷透了。他用僵冷的手指抓住卫霖的胳膊——绝不放手,无论是在黑暗的旷野,还是通往深渊的悬崖,他想告诉眼前的所爱之人,如果不能抓紧他留下他,世界、未来,包括他自己,一切都毫无意义。卫霖也在看白源——左眼眼白上布满了密密的血丝和晕染开的红痕,衬着虹膜的颜色显得格外瘆人,像个惊悚片里的鬼怪。但哪有这么惹人爱的鬼怪呢,卫霖扯动嘴角笑了笑,抬手触摸对方的眉睫,凑过去亲了亲他干裂的嘴唇。“我本来还在苦恼,该怎么向你开口说明,但我现在忽然放松了,因为我知道你能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