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节
然说:“我记得咱们上次吃面的时候,我说我小时候养过一只小猫,你说你也养过狗,我其实想问来着,后来那只小狗哪去了呢?”乔广澜轻描淡写地说:“死了呗,狗才能活多久。”方苧苧道:“怎么死的?”乔广澜本来想说“就那么死的”,结果看对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似乎这个问题对她来说非常重要,顿了一下,道:“饿死的。”被人养的狗居然还会饿死?不是养的太不经心,就是家里实在太穷,杜明舟不知道乔广澜曾经过过什么样的日子,这好像和他所知道的有一些出入,但是这并不妨碍他的心里涌上一阵剧烈的疼惜。当着别人的面,他猝然垂下目光,手指一紧。方苧苧道:“哦,很值得难过。可是我那只猫,是被人炖了吃了,就因为方济河跟人打赌,猜猫肉到底是不是真的是酸的。”她手里的筷子攥紧,在碗底猛地一戳:“那只猫,从它还是个小猫崽的时候就跟着我了,跟着我从一个家到另一个家,没有人在乎我,没有人跟我玩,但我有它。我每天晚上抱着它一起睡觉,它身上的小绒毛又软又暖和。回到方家之后,我爸嫌它丑,不喜欢它,有一次还踹了咪咪一脚,我白天上学去不放心,就把它领到学校,让它在草地上趴着等我,它很乖,从来不乱跑。”说到这里,方苧苧突然抬眼瞪向乔广澜,她的眼睛已经红了,目光中带着无比的痛恨的刻毒,似乎下一刻就要扑过去,在这一瞬间,空气中仿佛都充满了杀意。杜明舟面色陡沉,猛地扣住她的肩膀:“苧苧,你干什么?冷静!”肩膀上传来剧痛,方苧苧这才从失控的情绪中回过神来,甩了下头,自乔广澜那里收回目光,转向杜明舟:“胆子真大。明舟哥,你怎么不想想,我之前可是害了那么多的人,你就一点都不怕,居然还敢碰我,小心我诅咒你啊。”杜明舟淡淡道:“我这辈子就没怕过什么。”乔广澜忽地叹了口气:“松手吧……方小姐,是我妈对你的小猫做了什么吗?”杜明舟犹豫了一下,松开了手,方苧苧嘴角抽动,仿佛挑起了一个古怪的笑容,而她的眼睛却瞪的很大,眼底殊无笑意:“算你聪明。”“我放了学之后,想带咪咪回家,结果在哪里都找不到它。它晒太阳的那片草地跟张芳的办公室离的不算很远,我记得早上的时候她看见我的猫,还跟我聊了几句天的,所以我就想找她打听打听,结果还没进去,我就从半敞着的门缝里看见方济河和另外一个男的,正在给我的猫剥皮!我这辈子、我这辈子都忘不了那副场景。”“我想冲进去,想救它,想杀了那两个混蛋,结果张芳来了,她从我的背后捂住了我的嘴,不让我出声,不让我动弹。我就眼睁睁看着方济河把猫肉烤熟,放进嘴里,然后又‘呸’地一声吐了出来,大声骂‘真他妈难吃’!”眼泪从她瞪大的眼睛里面不断涌出来,方苧苧把头侧到一边,忍不住干呕了一声,乔广澜和杜明舟都半天没有从被她感染的情绪中缓过神来,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过了片刻,乔广澜拿起两张纸巾递给方苧苧,沉声说:“对不起。”杜明舟直起腰来,紧盯着方苧苧,防止她有过激的举动。方苧苧闭了下眼睛,推开乔广澜的手,自己从桌上抽了两张纸巾,擦了擦脸。乔广澜把纸巾揉成一团丢掉,方苧苧自嘲地笑道:“你妈已经被我弄死了,你还说什么对不起,这事跟你有什么关系?”她抽了抽鼻子,说:“后来我才知道,方济河一开始本来是抓了只野猫,给了张芳钱,要借她的办公室用用。是张芳自己想讨好方济河,跟他说,野猫不干净,身上可能有寄生虫,她可以去找一只干净的家猫过来,要不是这样,咪咪就不会死了。”胸前的玉简隐隐发热,看来事情已经到了尾声,乔广澜问道:“方济河不知道那是你的猫,是吗?”方苧苧冷笑:“是的,他不知道。可是不论杀哪只猫都是一条命,咪咪已经死了,知不知道重要吗?我恨死他们了,我要把他们恨到骨子里!自从捡到扳指之后,我每天都能听见心里面有一个声音在问我,你要不要报仇?你要不要报仇?!要啊,怎么能不要,我当然要!”他的记性一直特别好,梁抗帝之前说话的时候曾经提及过一次,乔广澜依稀还记得原话。梁抗帝说:“曾经有一次她被人欺负,我感受到了,救过她,还将我陪葬品中的玉扳指送给了她,但是当时我还有其他要事,她又年纪还小,我们只见了一面,我就离开了。”当时他就听得很别扭,总觉得哪里非常违和,现在看来梁抗帝所救的人、赠扳指的人,都是方苧苧。果然,在听了他的话之后,方苧苧的脸色一凝,她从天还没亮的时候刚见到乔广澜和杜明舟起,一直笑盈盈的,不知道的一定以为这是遇见了什么大喜事,直到现在,那副面具似的笑脸才有了变化。“你们肯定以为我是喜欢户矜,结果被胡肖给抢走了,才会弄出这么多事来。但是你们猜的不对。”过了一会,她才说了这么一句话,乔广澜微微挑眉,和杜明舟对视了一眼。方苧苧从兜里掏出一样东西,铛地扔到桌面上:“实话说吧,我做这些就是因为心里面不痛快,我不痛快很久了!”乔广澜看着她扔在桌子上的扳指,伸手去拿,放到眼前端详了一下:“这怎么裂缝了?”他把手指放在缝隙处,可以隐约感觉到从中泄露出来的戾气。给亡国之君陪葬了这么多年的东西,可想而知早已经自带凶煞。他把扳指这样握在手里,就可以感觉到心底似乎有个声音正在鼓动自己,在询问自己这一生当中可有怨恨,可有不满,可有想要得到的东西。如果有,为什么要压抑自己的欲望,不发泄出来?乔广澜猛地翻掌,将扳指扣在了桌面上,这一扣,仿佛也压下了自己悸动不已的心。杜明舟看他表情不对,担心起来,把手放在乔广澜的手上,轻声道:“阿澜。”乔广澜一震,如梦初醒,推开他的手,心浮气躁地说:“你是什么时候开始这样叫我的?跟你很熟吗?”杜明舟对他的坏脾气不以为意,柔和地笑了笑,收回自己的胳膊:“你就当我自来熟吧。”乔广澜听到这句话,突然扭头,盯着他看了一会,又把目光移开。杜明舟不明白乔广澜怎么了,方苧苧可是太清楚那枚板指的效果,心里面也对乔广澜的定力有点佩服。她把目光从两人身上收回去,继续讲:“我从小在乡下长大,被接回方家之后也不受重视,上初中的时候没人知道我跟学校里的方少竟然还是兄妹关系,当然,他也不认。那时候班里的同学之间都有一个个的小群体,我本来就是插班生,说话粗鲁,穿戴的也土气,别人都看不起我,不愿意跟我说话,也就和同样被孤立的黄静关系还行,后来在爷爷的家宴上见了胡肖,她知道我的身份之后,也开始热情起来,我们就渐渐成了好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