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节

,媒体连唱衰的报道都懒得发表,他们只会漠视这些作品, 毫不犹豫的践踏过去,对这种毫无商业价值的东西嗤之以鼻。有时候新闻真的是让明星感觉到又爱又恨的存在,它们总会曝光那些明星们不想被任何人知道的消息,可有时候又能成为他们操纵名利下无坚不摧的武器。圈子里的人总会因为前者而惊慌失措,但当新闻的关注跟空洞洞的镜头一从自己身上移开来,又畏惧起流量的流失。顾云开很早就开始为接下来的拍摄工作做起了准备,半夜那场独奏会成了他们俩之间心照不宣的秘密,大概是察觉到了顾云开支持的态度,简远也不再那么偷偷摸摸的,他习惯在任何时间任何情况下,不管是半夜睡醒还是刚洗完澡,只要愿意,就立刻跑去弹琴。倒不是说顾云开不太在意简远的健康,只不过总归简远都是要跑去弹的,他倒觉得自己在不熟悉的领域给予支持就足够了。简远的确有时候天真可爱的像个小孩子,可他毕竟不是真正的小孩子,什么事情要做到什么分寸,他自己心里头有数。更别提顾云开也了解有些事情没做完却不能继续做是多么抓心挠肝的感觉。之后每一次被顾云开抓包的时候,简远再也没显露出最初展露出来的局促跟不好意思,他只是欢快而幸福的用手指头在那些黑白色的琴键上跳动着,满头的小卷毛富有弹性的在空气里晃动,让顾云开想起了风动松涛时一阵阵荡漾而起的波浪。小音乐家的模样带点得意跟自满,笃定了顾云开爱他爱得无法自拔,连同音乐一起。而他也的确没有想错。随着时间越来越长,顾云开慢慢对钢琴也有了些了解,他总会看到简远站在那架巨物面前仔细的擦拭着,大概是为琴弦上油或是调音,不少动作顾云开并不太理解背后的意义,可不妨碍他感受自己在欣赏简远行云流水般的动作时带来的愉悦感。即便大赛即将临头的这段时间,简远也没忘记创作,他创作出来的乐谱飞得书房里到处都是,顾云开总能在偶尔看书的时候看到地上全是那些写满了音符的纸张,可谱架上却什么都没有。他不得不跟在后头挨个收拾的服服帖帖,将它们尽量按照顺序排列好,放到钢琴旁边的茶几上还给简远。这其实倒还算是简单的事了,有时候简远甚至会在刮胡须的时候突然来了灵感,然后他就带着一脸圣诞老人的白胡子抓着剃须刀忽然就从洗手间里冲了出来,人字拖还吸着浴室的水渍,在地板上啪啪的留下几个大脚印,活像是什么猛虎下山似的。这种时候才叫见鬼,顾云开又气又恼,可看着对方大半张脸上都是白色泡沫,却神情单纯的像个小孩子那样投入的在纸张上书写着——有几次因为本子跟笔掉在地上,他干脆不管不顾的就趴在地板上写着,半点没有换个更舒服的姿势的自觉。那种怒气就倏然的烟消云散了。他有时候也会疑心自己是否对简远太过纵容,可对方对于音乐的这种热情又总令顾云开忘却那些烦恼。也许一个平凡的人总是会被天才征服,就像华生任劳任怨的为福尔摩斯出生入死。顾云开有时候总会想,人的天性大概就是如此,嫉妒胜过自己些许的“普通人”,但却会追随将自己远远抛下的强者,除了仰慕跟崇拜,再升不起任何其他的情绪。世界对天才总是宽容的,他们的许多行为落在普通人的脑袋上是烦躁多事,可当冠以天才之名的时候,就显得值得谅解了起来。人们总会更关注于他在自己的领域上走了多么遥远的路,而一切为了梦想付出的鲁莽跟错误,仿佛都可以原谅了起来。顾云开不清楚音乐的天赋有什么大的差别,他只不过是个汲汲营营,庸庸碌碌的凡才,至今以来的所有成就全靠一点小运气跟自己的努力而获得,演技上的天赋带给他最直观的冲击感的人就是夏普,他也从未幻想过自己能达到夏普的地步。有些事注定就是得不到的,他会努力靠近,却不会为此伤神——当然,偶尔顾云开也多多少少会有点嫉妒夏普,如果他也同样拥有这份天赋,那道路会更顺畅的多。可简远对顾云开的意义就大不相同了,他除了迷恋这名音乐家之外,没有任何嫉妒与憎恨的感情涌起。也许是顾云开对音乐没有什么野心,因此自然也不会为简远在这样重要的大赛前沉迷跟男朋友谈恋爱而荒废对钢琴的天赋感到痛心疾首。真正让他感觉到简远变化的,是随着两个人的互相接触,简远不完美的那一面也逐渐显露出来。他压根没注意到自己多了名观众。顾云开从没追过星,也很少被简远这样忽视的彻底,这让他多多少少有些不太习惯,可大概是这种身份的转变,他第一次把自己当成了简远的观众,端端正正的坐在椅子上倾听着这首曲子。要让顾云开来说,他对什么技巧啊指法啊甚至是简远的感情足不足够充沛,都全无了解,他又不是什么专业的音乐大师。在这一刻,他只知道向轩说得没错。简远的武器是音乐,他擅长用音符攻城略地,踏平他人心底防线铸成的城池,就仿佛你天生应当仰慕他。顾云开知道自己是个庸俗的人,他了解人类存在天赋跟努力的差别,明白一些天才随随便便就能做出其他人付出努力却依旧够不到的地步,可简远并非如此,他的音乐听起来很虔诚。这种虔诚几乎让顾云开敬畏起来。顾云开这辈子从没对任何东西虔诚过,至今为止,他也仅仅只是喜欢演戏而已,觉得人生百态很有意思,操控地位跟名声去完成自己想做的事也是他所擅长的手段。假如没有了顾见月的坚持,或是没了现在的局限,顾云开对选择什么工作都无所谓,他很擅长努力跟完美的去完成工作,光是这种工作态度,就足够他应付这世界上绝大部分人了。可简远并非如此,他深沉的爱着音乐,即便他穷得响叮当,即便他有截然不同的人生,即便他的生命完全倒转,不管是年轻气盛,还是苍颜白发,他都是一样的爱着音乐。可顾云开不然,他没法这么着迷的爱着演戏。这种感情让这种近乎严苛的练习方式都变得富有趣味起来。也许他的确错过了太多。顾云开忍不住想起了那几张票来,假使当初他抽出空来去看哪怕一场简远的演出,是否就会早早醒悟自己是怎样的迷恋着这个年轻人。大人是不会这样的,这句噩梦般的诅咒不知道是不是默认的社会规则,顾云开早已习惯戴上假面,卸下真心,他已饱经沧桑,历尽人间,重返青春的确令他更游刃有余且滴水不漏的去接触许多人——大多人都会因为他的年纪对他不设防备,而年纪稍大些的,甚至会摆出长辈的架子来。顾云开也曾疑虑过简远显而易见的喜怒哀乐,喜极狂歌,哀极号哭,像是古时记载的狂士跟小孩子才会做得事,前者带来梦幻般的遐想,后者则干净纯粹的一眼就能看清。简远既是前者也是后者,他已不是孩子了,却仍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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